通了那个他早已记下，却从未想过会主动拨通的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对面传来源稚生冷静而略带疲惫的声音：“摩西摩西？”
路明非张了张嘴，感觉喉咙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他用力清了清嗓子，才用干涩的声音说道：“是我，路明非。”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随即源稚生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警惕和压抑的怒意：“路明非？你在哪里？绘梨衣呢？”
“她……很好。”路明非艰难地说，“她……想回家了。我把地址发给你，你……一个人来接她。”
说完，他不等源稚生回应，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将酒店地址通过短信发了过去。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地上。
绘梨衣走过来，蹲在他面前，伸出手，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泪痕。她的眼泪已经止住了，只是大眼睛还红红的。她没有再写字，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悲伤却清澈，仿佛在说：我明白了。
路明非不敢再看她的眼睛。他怕自己会后悔，会崩溃。
大约半小时后，房间门外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接着是轻轻的敲门声。
路明非身体一僵。他最后看了一眼绘梨衣，帮她理了理头发，将那个米妮发箍仔细地戴在她头上，然后猛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向房间自带的那个狭窄的阳台，背对着门口。
他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听到源稚生低沉而克制地呼唤：“绘梨衣？”
他没有回头，只是死死攥着阳台的栏杆，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听到绘梨衣细微的脚步声，听到源稚生似乎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是房门被轻轻关上的声音。
走了。
一切都结束了。
路明非在阳台上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夜风吹得他浑身冰凉。他才缓缓转过身，房间里空荡荡的，只剩下绘梨衣留下的、那本柴犬便签本和一套彩虹笔，孤零零地放在床头柜上。
他走过去，拿起那本便签本，翻开。里面画着天空树，画着拉面，画着电脑前“厉害”的Sakura，画着旋转木马上的公主和王子……一页页，都是这三天短暂而珍贵的回忆。
他紧紧将便签本抱在怀里，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发出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呜咽。
良久，他才收拾好情绪，将那本便签本小心翼翼收好，离开了这个充满回忆和心碎的房间。
他回到了高天原牛郎店。推开那间熟悉的、带有维多利亚时期浮夸风格的休息室门，恺撒、楚子航，还有沈炼都在。
恺撒正在擦拭他的狄克推多，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挑了挑眉。楚子航依旧是那副面瘫样，但看向路明非的目光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沈炼靠在窗边，手里玩着一个Zippo打火机，开合间发出清脆的声响。
路明非瘫坐在沙发上，用手臂遮住眼睛，声音疲惫沙哑：“我把她……送回去了。源稚生来接走的。”
房间里一片寂静。
过了一会儿，恺撒才哼了一声，带着点说不清是赞赏还是无奈的语气：“倒是像个男人会做的选择。虽然蠢了点。”
楚子航点了点头，言简意赅：“嗯。”
他们都明白，路明非这个决定，等同于违抗了学院的指令。将重要的“人形兵器”交还给了蛇岐八家，这在执行部的纪律里，是不可饶恕的。
路明非放下手臂，眼睛还是红的，他看向沈炼：“学院那边……”
沈炼“啪”地一声合上打火机，语气平淡：“这事我会跟学院那边说是我做的。”
路明非愣住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昂热校长那个老狐狸信不信，是另一回事。但至少明面上，压力我来扛。”
路明非看着沈炼，张了张嘴，最终只低声说了句：“……谢谢。”
沈炼摆摆手，没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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