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
德麟重重点头,指尖抚过纸面上粗砺的墨迹,仿佛能感受到那字里行间奔突的热血。他明白了,三爷深夜冒险前来,是要把这批传单交给他,用他走街串巷的柳条筐,把它们播撒出去!
“天亮前,把这些混进你每天要卖的蒜苗印子筐底儿的干草里,都是枯草色,卷成干草大小的窄条儿,混在一起,看不出来。”三爷语速极快,气息有些不稳,“专往……那些信得过的、常聚人的地方去!茶馆门口,老槐树下,打谷场边……丢下就走!千万小心!”
德麟把传单紧紧按在胸口,感觉薄薄的纸张滚烫如火炭。他望向夏三爷,老人眼里的火焰似乎也点燃了他。他用力点头,无声的承诺比任何言语都重。
送走三爷,德麟蜷缩在冰冷的炕上,怀里揣着那叠沉甸甸的纸,毫无睡意。
窗外的风雪似乎更大了,呼啸着,像是为这死寂的冬夜奏响了一曲悲怆的战歌。
他想着筐底冰凉的铜哨,第一次感到自己肩上的担子,重逾千斤,却也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翌日,天色阴沉,风雪未歇。德麟挑起担子,筐里除了捂着破棉被的蒜苗印子,底部还压着那份能点燃整个盘山县城的火种。他深吸一口凛冽的空气,走进了茫茫风雪之中。
城门和路口盘查得格外严苛。鬼子兵呵斥着,用刺刀胡乱地挑开行人单薄的棉袄和携带的杂物。
轮到德麟,一个矮壮的鬼子兵盯着他的柳条筐,眼神像秃鹫。
“什么的干活!”翻译官杜大瘸子尖着嗓子问。
“卖…卖蒜苗印子,老总。”德麟缩着脖子,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怯懦。
鬼子兵不耐烦地用刺刀猛地一挑筐盖。德麟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破棉被掀开,露出了码放整齐、青翠欲滴的蒜苗印子。
“长官,这是今天卖的钱。”德麟怯生生的捧上两张纸票,那是他仔细攒下来的,想给弟弟德昇买糖的钱。带在身上,应对突如其来的意外。
鬼子兵一把夺过钱,刺刀在蒜苗印子上方顿了顿,似乎觉得这绿油油的东西没什么可疑,又粗暴地往里一戳!
冰冷的刀尖几乎是贴着筐底那层垫着的、掩盖着扭成干草叶子一样的,贴在筐底的,混着干草的传单滑过!
德麟的呼吸停滞了,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万幸,刺刀没有继续往下捅。鬼子兵收了钱,厌烦地挥挥手:“滚!快快的!”
德麟如蒙大赦,挑起担子,脚步有些发虚地赶紧离开。
风雪抽打在脸上,生疼,他却觉得这疼痛如此真实,提醒他还活着,任务还在继续。
刚才那刺刀滑过的寒意,仿佛还留在脊梁骨上。他不敢耽搁,加快脚步,直奔城西的茶馆。
茶馆门口,几个缩着脖子等活儿的苦力正跺着脚取暖。
德麟放下担子,假装整理被风雪吹歪的盖着蒜苗印子的破棉被。手指却以难以察觉的迅捷,从筐底飞快地捻出一张传单,借着弯腰的姿势,迅疾地塞进了旁边一个废弃的、半埋在雪里的破箩筐缝隙里。动作快得像拂去一片雪花。
做完这一切,他挑起担子,头也不回地融入风雪,走向下一个点——城墙边那棵在风雪中沉默伫立的老槐树。
树下空无一人。德麟迅速环顾四周,只有风雪呼啸。他放下担子,蹲下身,假装系紧松掉的草鞋带。手却探入筐底,又摸出一张传单,飞快地塞进了老槐树虬结的树根下一个不起眼的空洞里,再用一小团雪堵上洞口。天晴雪化,聚集在这里的那些唉声叹气的人们,看到树洞里的传单,心情会好些吧。
风雪成了他最好的掩护。在打谷场边的草垛旁,在废弃磨坊的门缝里……一张张滚烫的纸片,如同被风吹散的蒲公英种子,悄无声息地落在了盘山县冰冻的土地上。
德麟的心跳,随着每一次传递而剧烈搏动,恐惧与一种近乎神圣的使命感交织在一起,让他浑身滚烫,连刺骨的寒风都似乎不再那么凛冽。
傍晚,当他挑着几乎空了的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