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黑的咆哮声隔着院墙传过来,刘春玲的心揪成一团。她知道小军的骨子里倔强,自尊心强,不会轻易向谁低头的。
坝埂上的草叶沾着夜露,浸湿了她的布鞋,每走一步都带着凉。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贴在翻耕过的土地上,像条孤零零的带子。
远处的狗叫从村西头传来,先是一声,后来连成一片,又慢慢淡下去,只剩风刮过荒草地的“沙沙,沙沙”声,像是有无数只手在耳边轻响。
小军攥紧挎包的背带,指节捏得发白,挎包角的粗布被汗水浸出一小片深色。
她想起去年冬天,刘春玲把灌了热水的滴流瓶子塞到她被窝里,说“城里姑娘怕冷”;想起上个月她感冒,刘春玲跑了八里地去镇上抓药。
可是刘春玲和陈志广还没和好,已经够心烦了。她不能回刘春玲的家,不能再给她添麻烦。
小军把自己的这些念想一个个压下去,最后只留下一个:等明年,等明年的回城指标下来,她一定要攥紧那张纸,走也要走回盘山县城去,再也不回这让人心里发慌的村子了。
刘春玲是在喂鸡的时候,听见隔壁二黑的咆哮,和摔东西的声音。
葫芦瓢“哐当”一声掉在鸡食槽里,糠水溅了她一裤脚。她心里咯噔一下,转身就往屋里跑,抄起门后的马灯,灯芯刚点着就被风吹得晃了晃,她慌忙用手拢住火苗。又从灶坑里掏了一只烤地瓜,揣在怀里,连衣襟上沾的灶膛灰都没顾上拍,拉着丫蛋儿往大队部跑。
陈志广和几个小组长在开会。刘春玲把孩子托付给他。并没说自己要去哪里,身后传来大家的调侃:“嫂子和陈书记和好啦?又让陈书记带孩子啦?”
刘春玲顾不上理他们,径自冲上了坝埂。
“小军!小军!”她的声音在夜里荡开,撞在土坡上,又弹回来,只剩空荡荡的回响。
她又挨个跑去其他住了女知青的社员们家里,窗纸里透着昏黄的光,隔着门能听见里面的说笑声,敲了半天门,有人探出头:“春玲姐?小军?没来过了……”
刘春玲的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又往河边跑,小军平时爱在那儿洗衣服。
可月光下只有河面泛着冷光,连个影子都没有。
风越来越大,马灯的光忽明忽暗,她的鞋陷进泥里,拔出来时带起一大块土,脚底板磨得生疼,可她不敢停。这夜里有狼,小军那么胆小,要是遇上可怎么办?
刘春玲沿着土坡一路走,喊到嗓子发哑,直到看见村头苞米杆垛旁有个小小的影子。
马灯的光扫过去,能看见那熟悉的柳条包的一角,还有攥着挎包的手。刘春玲放缓脚步,把马灯放低些,轻声喊:“小军?”
苞米杆垛里的人动了动,没应声。
刘春玲走过去,蹲下来,看见小军的肩膀在抖。她从兜里掏出还热着的地瓜,递过去:“饿坏了吧,刚从灶坑里拿的,还甜。”
小军这才抬起头,眼睛红得像兔子,声音带着哭腔:“春玲姐,我……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刘春玲把地瓜塞进她手里,又帮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傻孩子,说啥添麻烦?我家炕大,多你一个咋了?回城指标的事咱慢慢等,可你不能大半夜待在这儿,冻着了咋办?”
她拉起小军的手,掌心冷冰冰的,“走,跟姐回家。”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影子挨在一起,再也不孤单了。
远处的狗叫声又响了几声,可这次,小军听着,心里却不慌了。
那天晚上,刘春玲给小军煮了碗面条,里面卧了两个鸡蛋。
小军吃着面条,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在这陌生的大荒沟,幸好还有人把她当亲人。
陈志广和刘春玲也和好了,虽然偶尔还会提起那件事,但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有隔阂。
而杨婶子家,自从出了王连英的事,社员们就更不愿意跟他们来往了。
二黑看着小军又住进了刘春玲家,心里虽然不服气,可陈志广毕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