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英紧紧地跟着他,一步都不敢落下。
“师部的招待所都安排好了,专门给家属留了带窗户的房间,晒衣服方便。”他絮絮叨叨地说着,“食堂大师傅知道你要来,说明天给做东北菜,你爱吃的酸菜炖粉条。”
俊英听着,心里像揣了个暖炉,一路的疲惫都散了。
师部的招待所是排砖瓦房,刷着米黄色的墙,院子里种着几棵白杨树。
家属们都住在这儿,大多是随军久了的,见俊英带着这么小的孩子来探亲,都热情地过来打招呼。“这就是德昇家的小闺女吧?真秀气。”
“俊英妹子,有啥需要帮忙的就吱声,别客气。”住在隔壁的是刘耀奇的爱人,她给俊英送来了一壶热水:“咱们这儿自来水凉,给孩子洗尿布得用温水。对了,刘耀奇跟德昇是一个连的,听说冬雪来了,下午就跟梁百权他们念叨好几回了。”
果然,第二天一早,刘耀奇和梁百权就揣着糖块来了。
刘耀奇个子高,皮肤黝黑,一进门就把冬雪举了起来:“这就是咱们连的小宝贝疙瘩?长得真像德昇!”
梁百权则从口袋里摸出个用红绳系着的小铃铛,挂在冬雪手腕上:“这是我托人从呼和浩特捎的,给小雪宝玩。”
从那以后,战士们下了岗就往俊英这儿跑。有的带来从地里采的野果,有的拿来攒了好久的糖票换的奶糖,还有的干脆自告奋勇帮俊英看孩子。
刘耀奇最会逗孩子,总学老虎叫逗得冬雪咯咯笑;梁百权手巧,用树枝给冬雪做了个小木马,虽然简陋,却成了冬雪最宝贝的玩具。
只是冬雪性子太文静,面对战士们的热情总有些怯怯的。
几个新兵很调皮,跟她闹着玩,趁她不注意往她的新虎头鞋上撒了点儿土。
冬雪低下头,小手轻轻拂去鞋上的土,抿着嘴没说话,眼睛里却泛起了水光。
看她憋着小嘴儿的样子,大家更觉得有趣,又把土放在她的鞋面上,反反复复乐此不疲。
小冬雪很有耐性,把鞋面用小手扫干净,不哭也不闹。
刚好梁百权回来撞见了,连忙走过去把冬雪抱起来,轻声对战士们说:“咱跟小雪宝玩得轻点,她胆子小。”
战士们顿时不好意思起来,纷纷给冬雪道歉,还把兜里的糖都掏了出来给她赔罪。
俊英知道,冬雪的懂事是熬出来的。这孩子打出生起就没少遭罪,肺炎、支气管炎轮番来,几乎每个月都要去医院报道。
照顾不周就高烧不退,医生都下了病危通知,俊英抱着她在医院走廊里哭了整整一夜。
那些日子,冬雪最怕的就是打针,可后来疼得厉害了,也只是咬着嘴唇不吭声,渐渐就养成了这听话的性子。
在部队的这些日子,虽然有战士们照看,可冬雪还是偶尔会生病。
感冒发烧到三十九度,德昇急得要请假送她去医院,俊英拦住了:“你刚接到警备任务,别耽误工作。我带着药呢,物理降温就行。”
那一夜,俊英几乎没合眼,每隔半小时就用温水给冬雪擦身子,换毛巾。
冬雪烧得迷迷糊糊,却还不忘抓着俊英的手,小声说“妈妈不疼”。
天亮时,烧终于退了,俊英看着女儿苍白的小脸,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这事后来被刘耀奇知道了,偷偷告诉了炊事班,当天中午就端来了一碗鸡汤,里面还卧了两个荷包蛋:“这是大师傅特意给小雪宝炖的,补补身子。”
日子就在这样的温情里悄悄溜走,转眼俊英来部队已经半个多月了。
可这份平静很快被打破了。
1971年的夏天,部队里的气氛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起初是夜里总能听到卡车开过的声音,后来就听说各个军分区都在调动兵力,一车车荷枪实弹的士兵被拉出去,师部的灯也整夜整夜地亮着。
德昇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有时候甚至整宿不归,每次回来都满脸疲惫,却什么也不肯说,只是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