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刚开始她以为是开春,天突然转暖,累着了,想着歇两天就好。
直到那天早上刷牙,牙膏的薄荷味刚碰到舌头,她就扶着灶台干呕起来,眼泪都呛出来了,才猛地想起,自己的月事,已经推迟快两个月了。
她手里的搪瓷缸“哐当”一声砸在灶台上,水洒了一地。心里“咯噔”一下,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又惊又喜。
惊的是,德昇的工作还没具体分配,没上班。家里现在就靠她和月英的工资,万一真怀了,又多了张嘴,负担更重了。
可喜的是,她和德昇又要添个孩子了。小军回大荒沟以后,冬雪总在家念叨“一个人玩没意思”。
如果孩子生下来,冬雪就能有个伴儿,这下终于能如愿了。
下午,俊英特意跟孟主任请了半天假。
孟主任见她脸色发白,还以为她病了,关切地问:“俊英,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明天也歇一天?”
俊英攥着衣角,脸红红的,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只摇摇头说“没事,去趟医院就回来”。
盘山医院离工农兵商店很近,都在南大街上。
墙是刷了白灰的,门口挂着个木牌子,写着“盘山医院”。
俊英挂了妇科的号。进去时,郝大夫不在,里面就一个穿白大褂的女大夫,正低头写病历。
她心跳得飞快,坐在长椅上,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肚子,心里一遍遍地祈祷:要是真有个孩子就好了。
轮到她时,女大夫问了几句,又给她摸了脉,忽然就笑了,抬头看着她:“恭喜你,怀孕两个月了,脉象稳得很。”
俊英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不是哭,是高兴得慌。她攥着那张薄薄的检查单,指腹都捏得发白,连医生后面说的“注意休息,多吃点有营养的”都没听清,只一个劲儿地说“谢谢”。
出了医院,她一路小跑着往家赶,冷风刮在脸上,眼泪被吹得冰凉,可心里却热得发烫。
路上遇到卖糖葫芦的,她还停下来给冬雪买了一串,想着女儿要是知道有弟弟或妹妹了,肯定高兴。
推开张义芝家的院门,就看见德昇在院子里摆弄着一小块红松木料。
他找了块粗砂纸,正顺着木纹打磨木料的边角,木屑像碎雪似的落在地上,沾了他一裤腿。
冬雪蹲在旁边,手里拿着根小树枝,在地上画圈圈,嘴里还念叨着:“爸爸,你什么时候给我打小桌子呀?”
阳光透过院墙上的石榴树,洒下细碎的光斑,落在父女俩身上,暖融融的,连空气里的松香味都变得温柔了。
“德昇!”俊英喊了一声,声音都在发抖,手里的糖葫芦和检查单攥得更紧了。
德昇回过头,看见她通红的眼眶,手里的砂纸“啪嗒”掉在地上,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伸手扶住她的胳膊:“咋了?出啥事儿了?”
他越说越急,眼神里满是慌神,手都有些抖。
俊英狠狠地摇头,把检查单递给他,眼泪笑着往下掉,话都说不利索了:“德昇,我们……我们又有孩子了,冬雪要有弟弟或妹妹了!”
德昇盯着那张检查单,上面“怀孕两个月”几个字他看了一遍又一遍,半天没反应过来,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猛地抱住俊英,胳膊收得紧紧的,又怕碰着她的肚子,连忙松了松力道,小心翼翼地护着她的腰,声音激动得发颤:“真的?俊英,是真的?太好了!太好了!”
冬雪不知道爸爸妈妈在高兴什么,见他们抱在一起,也跟着拍着小手笑,手里的小树枝扔在地上,跑过来抱住俊英的腿:“妈妈,你们在笑啥呀?”
德昇蹲下来,摸了摸女儿的头,指腹蹭过她冻得红红的小脸蛋:“小雪儿,以后爸爸妈妈给你添个小弟弟,你要当姐姐啦,以后要好好照顾弟弟哦。”
冬雪歪着脑袋,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伸出小手,轻轻摸了摸俊英的肚子,小声说:“弟弟,出来玩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