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两个羊角辫,辫梢用红绳系着,跑起来一甩一甩的,像两只振翅的小蝴蝶。
她手里攥着块半化的水果糖,糖纸都被捏得皱巴巴的,甜香从指缝里钻出来。
“冬冬!敢不敢比跑步?”
身后传来清脆的喊声,是冬雪。冬雪比冬冬大两岁半,穿件洗得发白的碎花小褂,脚上穿着张义芝新做的小花鞋,鞋尖蹭得发亮。
刚刚和冬冬玩了三局跳房子,输了两局,冬雪的小脸儿憋得通红,不服气地叉着腰。
冬冬停下脚步,把糖塞进兜里,拍了拍小手:“比就比!从院子门口的杨树下跑到墙角,谁先到谁赢!”
“赢了的人,要把你兜里的糖给我!”冬雪眼睛亮闪闪的,盯着冬冬的衣兜。
冬冬犹豫了一下,摸了摸兜里的糖,又抬头看了看冬雪,点头应了:“行!但你不能耍赖!”
两人站在老杨树下,脚尖对着树根的裂纹。旁边纳鞋底的张义芝笑着喊:“慢点儿跑,别摔着!”
冬雪没听见似的,眼睛盯着墙角,喊了声“开始”,拔腿就跑。
她的小布鞋踩在土路上,发出“哒哒”的响,跑出去两步,还回头看了看冬冬。
冬冬也不含糊,小短腿倒腾得飞快,塑料凉鞋蹭着地面,带起细小的土粒。
她跑得急,风灌进衣领,凉丝丝的,耳边全是自己的喘气声和蝉鸣。
眼看就要追上冬雪,她咬了咬牙,再快一点儿,她不想把糖输掉,那是慧琴给她的。
就在离墙角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冬冬猛地往前一冲,肩膀超过了冬雪。
胜利就在眼前,她咧开嘴笑,刚想喊“我赢了”,后背突然被一股力气推了一下。
那力气不大,却来得猝不及防。
冬冬身子一歪,像棵被风吹倒的小树苗,往前踉跄了两步,“咚”地一声摔在地上。
额头刚好磕在墙角那截露出来的石头尖上。那是没砌平的石头边角,尖得像小刀子。
“唔……”冬冬懵了,趴在地上没动。
先是额头传来一阵麻,紧接着,尖锐的疼就炸开了,像有无数根小针在扎。
她抬手摸了摸额头,指尖沾到黏糊糊的东西,抬起来一看,吓得眼睛瞪圆了。是血,红通通的,顺着手指缝往下滴,滴在土路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子。
冬雪也懵了,站在原地,手还保持着推人的姿势。
她没想到冬冬会摔得这么重,看见血,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声音发颤:“冬冬,你咋不好好走路……”
“我没有不好好走路,是你推的我,因为我超过你了……”冬冬在心里呐喊,口里却什么都不敢说。
她怕说出真相冬雪会挨训,回头变本加厉的欺负她。
“哎呀!流血了!”张义芝慌了,扔下针线就跑过来,蹲下身想扶冬冬,又不敢碰她的额头,声音都在抖:“冬冬,疼不疼?姥姥在呢,不怕啊!慧琴!慧琴!”
正和榕江唠嗑的慧琴听见喊声,从屋里跑出来,看见冬冬满脸是血,脸一下子白了,“咋了?这是咋了?冬冬!”
榕江也跟着跑了出来,一把抱起趴在地上的冬冬,看见她额头上的血,“这不行,得去医院,缝针就好了,不怕啊。”
冬冬靠在榕江的怀里,额头的疼越来越厉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看见姥姥着急的样子,她咬了咬嘴唇,没哭,只是小声说:“不疼……就是有点晕。”
“还说不疼!都流血了!”张义芝心疼得眼泪掉下来,用袖子小心翼翼地擦了擦冬冬脸上的血,“那去磷肥厂的卫生所吧,找刘大夫……”
榕江抱起冬冬,大步往磷肥厂走。
冬冬趴在他的肩膀上,额头的血还在流,渗进榕江的衣肩,留下一片暗红。她抬手搂住榕江的脖子,小声问:“榕江哥,缝针疼吗?”
“不疼,”张义芝接过话茬儿,吸了吸鼻子,尽量让声音温柔,“刘舅的手可轻了,一下就好。冬冬勇敢,不哭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