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车来到了粮库大院。
粮库在南大街的北边,方圆五百米的院子,里面堆着一排排的粮囤。
靠近南大街是两排旧平房,工人们正忙着翻修,这些旧的库房年久失修,该拆的拆了,该重建得重建。
杨友来穿着一身蓝色的工作服,看见德麟,老远就跑过来,握着他的手:“德麟书记,可算见到你了!当年要不是你,我这条命早就没了!”
德麟摆摆手,“说那干啥?谁还没个为难的时候……”
杨友来拉着他的手,进了办公室里,想起当年插队的事,俩人都感慨万千。
“德麟哥,我今天让你来,是有个事儿……”杨友来的声音忽然压低了下来。“韩庆年同志……我们在粮库翻修时发现的,在墙缝里。”
他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有点儿沙哑,“当年他被关在粮库的那间旧房子,就是现在要拆的那排……”
德麟心里一动:“友来,关他的那间房子现在还在吗?”
杨友来没说话,从抽屉深处拿出来一个牛皮纸文件袋,里面的纸张已经发黄,边缘都卷了。
德麟接过来,小心翼翼地展开,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字迹,墨水都渗进了纸里,有些地方模糊不清。
他看清了开头的几个字:“我的自白——韩庆年”。
德麟的心脏猛地一跳,他凑过去,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些字。看到熟悉的字迹时,他的眼眶瞬间红了。
他一张一张地翻看着,手指微微颤抖,嘴唇紧抿,仿佛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是他,是韩表哥的字......”德麟的声音哽咽了,“我就知道,他一定会留下些什么......”
韩庆年的字迹,他太熟悉了,笔锋刚劲,和当年教他写毛笔字时一模一样。
“……李卫东等人诬陷我为‘走资派’,伪造材料,将我批斗。我不服,他们就用皮带抽我,用烟头烫我,逼我认罪……”
“又是批斗,没完没了的批斗,我的脖子已经疼得没了知觉,可是我的腰,不可能弯……”
“我被转移至盘锦粮库旧屋关押,我相信总有一天会还我清白……”
德麟的手开始发抖,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那些纸张,像是抚摸着一个久别重逢的故人。
他找了十二年的证据,韩庆年自己写的材料,竟然藏在墙缝里,藏了这么多年。
杨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很沉:“德麟书记,当年韩庆年同志的死讯,是我告诉你的。你还记得不?”
德麟点点头。那年冬天,德麟到处打听韩庆年的下落。
是杨友来把李卫东灌醉了,套出了韩庆年的死讯。又找到德麟,告诉他韩庆年的死讯,说韩庆年“畏罪自杀”了。
那时候杨友来醉的舌根发硬,脸色通红,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在抖。
“其实……”杨友来叹了口气,“当年我撒谎了。韩庆年同志不是自杀,是被李卫东王玉龙他们逼死的。那天,李卫东带了几个人来,在屋里审了他一夜,我在外面守着,听见里面有打骂声,还有韩庆年同志的喊声:‘我没罪!’第二天一早,他们就把韩庆年带走了,回来之后,就说韩庆年自杀了,把尸体拉走了,埋在哪儿,谁也不知道。”
德麟的拳头攥得咯咯响,指甲嵌进了肉里。他终于知道,韩庆年的死,不是“畏罪自杀”,是被人害死的!
“德麟书记,”杨友来把那叠材料递给德麟,眼神坚定,“这材料,你拿着。当年你救了我的命,现在,我得帮韩庆年同志讨回公道。这材料是铁证,李卫东他们再也不能用‘证据不足’来糊弄人了!”
德麟接过材料,双手捧着,像是捧着韩庆年的灵魂。他看着杨友来,眼眶通红:“友来,谢谢你……谢谢你帮庆年,帮我。”
“应该的。”杨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当年韩庆年同志始终相信真理。即使在那样的境地下,他都没有放弃希望。”
德麟点点头:“友来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