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入的方向:穿山的西北角悬崖缝隙、已被水路封死的镇南滩涂直道。
摇铃使宛如游荡的鬼魅巫师,将手中奇异乌黑的粉未,不急不缓地、一小撮一小撮地撒在关键路口的背阴处和墙角的阴影里。腰间铜铃偶尔微不可闻地一颤,一种无形的、带着甜腻腐败感的“气”便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引来了更多矮小如猫儿般迅捷的黑影在墙角屋檐快速向上攀爬——那是携带特制刀猱毒素的异种猞猁!远处临时用黑帷布遮掩的巨大车辆深处,隐约传来令人毛骨悚然咀嚼碎骨的低吼……显然是控制下的凶猛火猱!
垃圾杂物被推平填埋,残破的棚屋被迅速拆毁整饬出更开阔的视界死角。破败的陶吴镇正以一个无法想象的速度被“清洗”、“加固”!从肆意杀戮的修罗场,变成一个步步杀机、彻彻底底插翅难飞的樊笼!
万籁俱寂。唯有火焰焚燃枯物的毕剥脆响,水流冲刷污血的哗哗声,锁扣弩机的金铁摩擦声,还有那些似有若无的、被风摇荡的铜铃声如同追命咒语悄悄钻进意图窥探者的脑海里……
一张由冰冷意志与无孔不入的杀器绞合而成的天罗地网,在彻底沉寂下来的陶吴镇上空悄然织就!
……
离镇五里地,背靠牛首西麓一道陡峭悬崖的钩子上。
惊轲伏在冰冷的岩石上,最后几颗浮尘被夜风吹拂着扫过他的靴面。
他缓缓端起了那杆经过无数次修正打磨扩径换玉、还在今天夕光下微调了物镜卡扣被他视为心血的晶体远窥管。
镜眼并未旋转紧贴他的眼眶,精磨的石英岩片如同眼珠倒映着前方的光怪陆离。
清晰的镇口轮廓在强火光下突然撞入瞳孔!
照明如昼!瓦釜残陶在如此清晰的目力下都纤毫毕现!
扫视——
水车两辆!
身着不同黑哑纹色宫武劲装的三角黑影密密麻麻占满了整个视野!遍布房顶、断桥、后巷死角!
那些巨大到咄咄逼人的弩机轮廓狰狞可见!
零星露在屋顶界面难以收纳清扫干净的乌黑渍污!
远处那些被黑布遮盖如同巨怪蹲伏的车驾!
“他娘的,藏都不藏了,”惊轲忍不住骂了一句,“我这条命这么值钱吗?也是,毕竟是天下离人泪独家售卖大使。”他说着这些话似在安慰自己,但其实心里已经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
不能等了。
明日。
这酒,哪怕穿肠毒药,他也得……硬着头皮……去求亲自尝尝了!恍神钉入青石地面不倒的厉影,又一次沉入他瞳底。
夜色如墨,牛首山的阴风呜咽着刮过悬崖,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孤注一掷悲歌嘶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