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府衙
府衙内堂的光线因窗外的狂疾暴雨而昏暗得如同黄昏降临。雨水疯狂抽打窗纸,噼啪之声不绝于耳,室内的空气却如同死水般凝滞,弥漫着浓重的陈年霉腐纸张与阴湿砖石的气息。
知府钱广厚躬身立在角落的阴影里,汗水将他的后颈完全洇湿。他双手捧着一部沉重得令他手臂发抖的蓝皮账册:“钦…钦差大人,抚远使大人…此乃…此乃药库、杂库详账,凡涉违禁品…皆以朱笔圈注…请…请过目…”声音颤抖不成调。
秦道元端坐主位,无视钱广厚的恐惧,示意惊轲落座,自己翻开账册,一页一页缓慢而精准地检视着。翻页的“沙沙”声混着窗外的暴雨雷鸣,营造出山雨欲来的沉重氛围。
惊轲视线凝在茶杯上渐渐失去热气的雾霭。墨石锁冰冷的意象如同沉重的磨盘碾压着他的思维。那锁链下陈叔痛苦煎熬的气息,如同最毒的蛇信舔舐着他的理智。
盖茶杯盖的声音轻轻响起。
添茶的侍女手执茶壶。就在壶嘴将要离开茶杯边缘的一瞬间——
她的右腕极其轻微地一哆嗦!
几点滚烫的水珠如同被无形之力甩出,精准地射向惊轲身侧茶几的紫檀漆边!
“噗嗤…”
热水触木,瞬间腾起水汽!
“哎呀!”侍女发出一声仓惶短促的低呼!慌忙抽出素白丝帕就捂向那一小块洇湿之处!
就在那帕子刚要盖上的刹那!
惊轲拢在袖中的左手犹如毒蛇出洞般一探!指尖掠过那片洇湿桌面中心的微凉湿痕——一个已被茶水泡得软透发白的微小纸团已紧贴指腹!
动作快似电光火石!收手理衣,一气呵成!
指尖在衣袖深处捏开那软烂的纸团。素绫薄如蝉翼,上面凝着冷冽如霜的细小字迹:
「墨渊深锁锁孽蛟!九探无门影踪消!谷泪隐莲波不摇!饵投浊水引蛇潮!影附鸢翼而飞——!」
墨锁绝地! 醉花阴等所有尝试均已失败!
“香饵”已投入!意图引发李祚势力的无谓动作,制造混乱以寻找契机!
几乎同时——
“啪!”
一声沉闷而巨大的震响撼动了桌面!连带着桌上的茶杯都跳了起来!
秦道元猛地将翻开的账册重重摔在紫檀案上!卷起的劲风甚至掀动了钱广厚的袍角!
他的右手食指死死按在账册摊开的页面中一处用深红朱砂圈定的条目:
「壬申年九月十七,济世堂支:苏合原木粉伍斤整。入库丙字拾贰柜。」
“钱!广!厚——!”
秦道元的声音如同沉郁的积雷终于炸开!每一个字都带着雷霆万钧的肃杀与质问,目标直指那瘫软在地的身影:
“‘苏合原木粉’……”
秦道元的声音陡然转为一种可怕的、蕴含着冰雪怒涛的平静,他俯视着那团在脚下瑟瑟发抖的紫色官袍,字字清晰,如冰凌落地:“药典记之,其性平和,主安神定魄,然……”
“辅以数味奇诡秘药,经特殊烈火高温反复淬炼……其物可化作毒烟瘴雾,沾染肌体则灼肤蚀骨,吸入肺腑则焚心断肠!”
“若以此物为基底,混杂某些难以辨别的奇毒……更是绝佳的掩饰!”
他又猛地指向窗外那片被狂风骤雨笼罩的、冒着残留青烟的染坊废墟方向!
“昨夜!染坊爆心之处!残气之中除焦铁味外,还有一股挥之不去的腥甜!那股子腥甜,混杂着墨山精金被极致高温熔炼后特有的金铁腥气……偏偏就缠着一缕若有若无、极淡却又顽固不散的苏合底味!”
他猛地逼近一步,靴子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叩击声:“钱广厚!本使问你!”
声音陡然拔高如同裂帛!刺破雨幕:“这济世堂!这苏合粉!这三番两次出现在这滔天罪证旁边的无心草记!”
秦道元猛地将那页账册提起,几乎卷在钱广厚脸上!冰冷的卷宗边缘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