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风驿的厮杀声隐隐约约,如同遥远天际沉闷的闷雷,隔着山峦与密林,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低吼背景音,反而衬出了这片青翠竹林的幽深澄澈。
阳光穿过细长的竹叶,形成道道光束斜射林间,空气里浮动着一股带着水汽的竹叶清香和湿润泥土的气息,与百里外那血与铁的气息形成了诡异而强烈的对比。
风吹过,万竿修竹随风轻摇,发出连绵如波涛般的“沙沙”声响,静谧得如同另一重天外世界。
林地中央,一片被小心清理出来的空地上,青石板小径通向一座雕刻着“海内皆清”的八角石亭。一道青色的身影,正独自倚靠在亭边的翠竹上,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那人正是惊轲。
他穿着利落的黑色劲装,长发随意地用一根竹簪绾住袖口微松,露出一截线条紧实的小臂,指尖随意地拈着一枚枯黄的竹叶在把玩。
脸上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天塌下来也有他顶着的散漫笑容,只是那双清亮如水的眸子深处,却沉淀着与年纪不符的冷静与机厉,如同藏在平静湖面下的暗流漩涡,不停地扫视着竹林几个关键方向的路径入口。
惊轲吹了声口哨,将竹叶弹飞出去:“李祚啊李祚,你可真不念旧情,提前踩点都要赶尽杀绝的架势。”他的目光似乎透过茂密的竹林,落在那无形中潜藏的冰冷封锁线上——那是秀金楼的顶级杀手们。
李祚不会守时,他知道。所以,他提前了半日,独自一人踏入了这片约定的修罗场。这独身而入的姿态,既是底气,也是诱饵。
**沙沙……沙沙……**
竹林的幽深处,那片青翠的帷幕,被一只戴着黑色镂金爪套的手,优雅地、无声地拨开了。
李祚的身影,如同古老的画卷中走出的人王,款步蹑踏而来。
依旧是蟒袍玉带,贵气逼人,玄豹伴于身侧,俊美的面容在竹叶缝隙透下的斑驳光影中,带着一种超凡脱俗的澄澈与宁静,仿佛和背后发生在五十里外那场决定数万人生死的尸山血海完全隔绝在两个世界。
他身后,并非千军万马,只有四人。
清一色的银灰色劲装,面貌平凡,气质朴实如同农人樵夫,但他们的步履踏在厚厚的竹叶腐植层上,竟连最细微的声响也无。
目光如同磨砺千万次的冰锥,冰冷、专注,锁定着前方亭中的青衣身影。他们是秀金楼“枯骨”级别的核心杀手,是李祚最后也是最锋利的几柄暗刃。他们的存在本身,便是这片清净竹林骤然降到冰点的原因。
隔着喧哗无边的竹叶涛响和对峙间无形的弦,李祚在一片翠竹的荫蔽下停下脚步,目光遥遥投向亭边那个抚竹而立的年轻身影。嘴角,缓缓勾起一丝温和如春日煦阳、眼底却沉寂如冰封万载寒潭的笑意,清越的声音缓缓流淌于林间:
“青衫依旧,竹涛如故。惊轲少侠……”他的笑纹加深,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意外与欣喜:“想不到你我来得都如此之早。看来这局开篇,天理昭昭,也从不肯只由我方沾得先手?”
惊轲抬手,轻轻拂去袖子上沾着的几点露珠,仿佛拂去无足挂齿的微尘。他转身面向李祚,年轻的脸上同样绽开一个毫无阴霾的灿烂笑容,仿佛奔赴的是一场老友久违的把酒闲叙。
“您贵人事繁,”惊轲的声音清亮,带着一丝少年人的狷介,仿佛穿透了林间隐隐传来的远方闷雷,“小子怕夜长梦多,被人占了先手才着急忙慌赶了趟早集出来蹲坑不是?这不,”他摊了摊手,神色坦荡,“就正好蹲到只准点登台的‘角儿’了。”
惊轲抬手抿了口杯中的丰和春,“要我说,这江南的丰和春再好,也比不上我神仙渡的离人泪。小子早就派人备好了酒菜,就等您来,上回我独身赴宴,如今您却……唉,终究是小子我想的太简单喽。”
李祚嗤笑一声,“少侠哪里话,是本王年事已高,得有人伴在身侧。”他转头对着身后四人说道,“你们那都出去,吩咐所有人,退出竹林。”
“可是主上……”那人刚想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