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夜,是风刀与死寂的交响曲。
刺骨的寒意穿透最厚实的皮裘,冰渣摩擦的“沙沙”声无孔不入,仿佛无数细小的鬼爪在刮挠着骨骼。
上京临潢府,契丹的王都,在冬末的月色下如同匍匐在雪原上的庞大巨兽,散落的灯火便是其浑浊的眼睛。
一道与冰雪几乎融为一体的灰影,贴着驿馆高大围墙的阴影急速游移,无声无息,如鬼如魅。
他的身法极尽轻巧,足尖点在积雪上,只留下浅淡不及指的痕迹,稍纵即逝。正是潜入契丹王都打探消息的江无浪!
驿馆深处,一座远离主干道的僻静院落。这是如今“南唐使”黎中兑的居所。
曾经的华丽气派早已不在,显出几分落寞萧瑟,连把守的两名契丹武士都抱肩缩颈,躲在背风的廊柱后,精神萎靡,戒备松散——自从江南秀金楼被惊轲连根拔起、李祚身死的消息快马加鞭送来,这位失去了庞大靠山的南唐余孽,地位一落千丈,几乎成了契丹权贵眼中的废子。
江无浪如狸猫般翻入后院,没有惊动任何哨卡。窗棂透出微弱昏黄的光晕。他屈指,以一种奇特的韵律,极其轻微地在窗纸上叩了三长两短。
片刻,窗户无声开启一条缝隙。江无浪身形一矮,已钻了进去,那缝隙随即合拢。
房内烛火并不明亮,只勉强驱散了桌案旁一小圈黑暗。桌后,坐着的正是“黎中兑”!他面容憔悴,带着挥之不去的愁容,完美复刻了此时真正黎中兑该有的心境。
然而,他那双在昏暗光线中依旧清亮锐利的眸子深处,却燃烧着一簇压不灭的火焰。侍立在他身后阴影里的,是一个身形瘦小、同样易容过的少女,正是乔装为“婢女”的白芍黎。
她看似低眉顺眼,但耳廓微动,时刻捕捉着周围哪怕是最微小的声响。屋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契丹贵族间流行的香料气味,显然是那些契丹探子带来的熏香,用以压制其他味道。
除了这主婢二人,房中再无他人,连伺候的都未曾安排,这既是监视下的提防,也象征着他们此刻的窘境。
“田兄?” 江无浪压低声音,带着劫后重逢的激动,他上下打量着几乎以假乱真的田英,“情况如何!”
“嘘!” 田英竖起食指,眼神示意门外可能存在的耳朵。他开口,声音是模仿黎中兑的低沉沙哑,但语气却是田英本人那份刻在骨子里的稳重:“江兄,风险太大!你怎么敢混进来?”。
“不来不行!关内大变!赵家对惊轲那小子……”江无浪语速极快地将汴梁水榭中的惊天交易、赵氏兄弟的针锋相对简明扼要道出。
随着讲述,田英和阴影里的白芍黎虽表情未有大变,眼神却骤然收紧!赵氏兄弟对惊轲的态度分歧,尤其涉及那关键的甲胄运送和江湖整合……这信息太重要!
“……总之,官家这步棋是走凶了!既给了天大的助力,也给他绑上了火药桶!那位王爷……啧,眼神能杀人!”江无浪最后总结,声音带着一丝心有余悸。
“好!辛苦兄弟了!”田英听完,眼中精光一闪而过。他立刻起身,走到角落一个简陋的书案旁,从散乱的书册下抽出一个薄薄的油纸包塞给江无浪。动作麻利,没有丝毫犹豫。
“所有能查到的信息,全在里面!尤其北院大王耶律休哥近期的兵力调动、粮秣囤积情况、以及对南方几位投降过来的汉官的态度,格外紧要!还有,”田英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音,目光灼灼,“契丹国内各部落近期动向和隐隐存在的纷争……这些都是亟需的火种!”
江无浪将油纸包极其小心地贴身藏好,入手冰凉又滚烫,这不仅仅是情报,更是兄弟托付的生命所系!
“东西带走!你们呢?” 江无浪目光扫过田英和阴影里的白芍黎,“这地方成了冰窟窿,多留一日便多一分凶险!跟我一起撤!”他知道田英的能耐,但再强,也难敌契丹王庭的铁甲洪流。
田英摇摇头,眼神异常平静坚定:“我二人还不能走!”
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