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中题壁》
望门投止思张俭,
忍死须臾待杜根。
我自横刀向天笑,
去留肝胆两昆仑。
念完这首诗后,谭先生又说道:“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当时师祖杜慎媿大侠在现场看到这一幕内心是悲愤至极!飞鹰周六,黑虎孙七……这些侠士亲眼目睹谭嗣同人头落地的瞬间,那震颤的悲愤与无力感或许会撕裂他们纵横江湖的铁骨。
杜大侠握刀的手青筋暴起,指节泛白如霜,腰间未曾出鞘的软剑却在剧烈震颤——半月前在浏阳会馆共饮菊花酒时,谭先生抚着他新铸的断虹剑笑谈“侠骨当为天下鸣”的音容,此刻正与刑场上那道清瘦身影重叠。他喉头腥甜翻涌,恨不能踏碎监斩台,可眼前浮现的却是谭先生被押解时隔着囚车递出的字条:“若以一人头颅换天下人醒,此颅值千金。”江湖人最懂一诺千金,他却头一次痛恨这份肝胆相照。
飞鹰周六单膝跪地,粗粝手掌深深插进黄土。三个月前他们在雁门关外劫富济贫时,谭先生挥毫写下“我自横刀”的狂草墨迹犹在袖中。此刻刑场秋风卷起满地血污,他突然想起师父临终前说“侠者有三畏:畏负苍生,畏负知己,畏负本心”。如今他攥着怀中半截断玉扳指——那是谭先生托人转交的谢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温热血珠顺着扳指纹路蜿蜒,恍惚间竟像极了变法诏书上的朱砂印。
远处传来老妇哭嚎,杜大侠听见自己喉间发出困兽般的低吼。他看着刽子手擦拭鬼头刀的寒光,终于明白谭先生那日为何在狱中反复摩挲他送的匕首却始终未用——原来真正的侠者,是要用颈间热血在天地间刻下永不褪色的碑文。飞鹰周六起身时踉跄了半步,腰间九节鞭垂落如蛇,他忽然想起谭先生曾说“变法如治顽疾,需剜骨疗毒”,此刻这一刀,何尝不是剜在每个心怀天下的侠士心头?
残阳如血浸透刑场,杜大侠解下披风覆住那具已无生气的躯体,布料上的墨竹图被血洇成暗红。黑虎孙七将断玉扳指按进谭先生掌心,忽然听见自己胸腔里传来冰裂般的声响——那是二十年江湖历练铸就的铁石心肠,正在信念与无力的撕扯中寸寸崩解。他们带着染血的侠肝义胆退入暮色,而刑场上的血痕,终将化作刺破长夜的星火。
杜慎媿立在刑场血泊中,玄铁剑鞘上的血珠顺着缠绳滴落。他望着谭先生颈间喷涌的血泉,忽觉三年前潼关月下那人所言“以命作灯”竟成谶语。指尖抚过怀中染血的《仁学》残卷,纸页间还夹着谭先生赠予的菊花,此刻花瓣早已被冷汗浸成褐黄。
“杜兄!”黑鹰的铁蒺藜划破夜空,险险钉在杜慎媿耳畔的木桩上,“老佛爷七日后赴颐和园!”
暮色漫过宣武门城墙时,杜慎媿已混在送菜队伍潜入西华门。怀中短刃裹着浸油的麻布——那是谭先生狱中托人转交的信物,此刻刀锋映着宫灯幽光,竟泛起诡异的青芒。他贴着宫墙疾行,檐角铜铃叮咚声里,恍惚听见谭先生抚琴唱《广陵散》的余韵。
三更梆子响过,慈禧寝殿的鲛绡帐透出昏黄光晕。杜慎媿屏住呼吸拨开窗棂,却见老佛爷正对着西洋镜端详新做的旗头。镜中老妪眼角的皱纹里嵌着金粉,与刑场上谭先生脖颈的血珠突然重叠。短刃出鞘的刹那,帐幔无风自动,杜慎媿后颈猛地一凉——九节鞭的铁扣已缠住他咽喉。
“杜大侠好手段。”李莲英的尖笑刺破夜色,廊下突然涌出持戈侍卫。杜慎媿旋身挥刃,却见月光在刀锋上裂成两半——原来短刃早已被人调包,此刻手中握着的,竟是谭先生写《狱中题壁》的那支狼毫。
当铁链锁住双臂时,杜慎媿忽然想起谭先生狱中最后的字条:“若杀吾一人可醒万民,何惜再斩十头颅?”他望着帐中老佛爷缓缓转动的凤冠,终于明白有些血必须洒在明处。狱卒拖曳的脚步声里,狼毫笔尖的残墨滴在青砖上,洇成小小的火焰。
杜慎媿被铁链拖出西苑时,喉间还凝着未咳尽的血沫。月光掠过李莲英手中那支掉包的狼毫,笔杆上二字(谭嗣同字复生)在血泊中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