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尸走肉。营地里弥漫着悲伤、绝望和瘟疫的气息。
我和赵老蔫领到了一点稀粥和草药,找了个角落蜷缩下来。
活下来了。至少暂时活下来了。
但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永远地死在了萨尔浒,死在了尚间崖,死在了那条冰冷的河里。
一个月后,辽阳
伤势稍愈后,我被重新编入辽阳守军的一个新编百户所,人员几乎全是萨尔浒败退下来的溃兵。赵老蔫因为年纪和伤势,被安排去协助管理辎重,算是离开了第一线。
朝廷的旨意终于传来。杨镐被革职拿问。萨尔浒之战,明军惨败,丧师近五万,元气大伤。消息传开,举国震惊。
没有人给我们这些败兵庆功,也没有追究我们的罪责——或许是因为活着回来的人实在太少,或许是因为朝廷自己也乱了方寸。我们就像是被遗忘的存在,默默地修补着城墙,擦拭着重新配发的、质量远不如从前的兵器。
偶尔,会和军中的同袍谈起那场战役。但往往说不了几句,就会陷入沉默。那种刻骨的恐惧和无力感,语言难以形容万一。
一天夜里,我站在辽阳城的垛口后值班。辽东的夜空,繁星点点,异常清冷。远处,是漆黑一片的旷野,那里是努尔哈赤的疆土。
我知道,战争远未结束。努尔哈赤的下一个目标,或许是开原,或许是铁岭,或许就是这辽阳。而我们这些侥幸从萨尔浒逃得性命的小兵,终将再次踏上战场。
风吹过,带着远方的寒意。我握紧了手中的长枪,枪杆冰冷。
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士卒,杜文钊。我的命运,如同这辽东的尘埃,被历史的洪流裹挟着,不知飘向何方。活下去,像蔫叔说的那样,活下去。
只是,在那无数个寂静的夜里,那些死去的面容——同袍的、敌人的——总会浮现在眼前。萨尔浒的雪,似乎永远下在了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