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阳老兵们,只是投来麻木的一瞥,或许在他们眼中,我们只是运气稍好一点、暂时从鬼门关爬回来的可怜虫罢了。
我默默地找到角落,瘫坐在草堆上。从怀里,小心翼翼地取出那本已被血污和冰雪浸染得模糊不清、却被我贴身藏好的《杨家枪谱》残页(老杨头偶尔会画些图解给我看),还有他那杆大枪的枪头——那是在最后混乱中,我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从一具后金兵尸体旁捡回来的,那上面还残留着暗红色的血迹和冰冷的寒意。
握着那冰冷的枪头,看着残破的枪谱,老杨头最后那声“活下去!把枪传下去!”的怒吼,仿佛又一次在耳边炸响。
活下去……
可是,在这座被饥饿和陌生军队统治的孤城里,像我们这样的炮灰,真的能活下去吗?
下一次任务会是什么?
下一次,谁又会去填那条黑石沟?
我抬起头,望向营房窗外。辽阳城灰暗的天空下,那面“石砫”战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我们回来了。
但从某种意义上说,或许,我们从未真正离开过那片死亡的雪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