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张贴,让天下人都看看,这‘花石纲’,究竟养肥了谁,又坑害了谁!”
“是!”
信使领命而去。范正鸿握着那本账册,指节捏得发白。他抬起头,望向淮西的方向,那里的天空,似乎比别处更加阴沉。
四更天,范正鸿的中军帐灯火未熄。
油灯将他的影子钉在牛皮帐壁上,像一柄随时会破壁而出的剑。
王舜臣、李助、安道全分立左右,没人先开口——案上摊着那本账册,墨迹未干的抄本摞成小山,像一座刚被掘开的坟。
“官家若还是装睡,”范正鸿用指尖轻敲账册封面,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那就让全淮西的百姓趴在他耳边,一声一声喊醒他。”
李助折扇“啪”地合拢:“侯爷,属下请命——明早寅时,由我带三百轻骑,沿汴河一路张贴。童贯在扬州有座‘养廉园’,我亲自糊到他大门上,让江南士子先看个够。”
王舜臣却摇头:“贴得越多,杀得越急。童贯如今只剩两条路:一条是立刻弃卒保车,把应奉局上下全推出去腰斩;另一条……”他抬眼,眸色如铁,“就是狗急跳墙,调淮西兵马来个‘剿匪途中,误毁证据’。”
安道全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医者特有的平静:“若真打起仗,先死的是流民,再死的是军卒,最后死的才是他们想要的那颗‘人头’。侯爷,你赌人心,可人心最怕的就是瘟疫和饥饿。”
安道全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医者特有的平静:“若真打起仗,先死的是流民,再死的是军卒,最后死的才是他们想要的那颗‘人头’。侯爷,你赌人心,可人心最怕的就是瘟疫和饥饿。”
他伸手从药箱里摸出一张薄薄的黄纸,上面用朱砂画着弯弯曲曲的符号。
“这是我托火药匠改的‘硝硫信管’,把竹滤剩下的药渣晒干,塞进去,能冒红烟。烟里带苍术、雄黄,虽杀不了人,却可驱瘟。到时每十步插一支,烟起处,百姓知道官军来了,瘟疫退散;烟断处……”
安道全顿了顿,第一次露出刀锋般的笑,“就是有人不想让他们活。”
范正鸿盯着那张黄纸良久,忽然起身,披氅出帐。
夜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生疼。
他面朝京城方向,缓缓抽出佩剑——剑身映着月色,像一泓被冻住的秋水。
“传令——”
“孙安、赵鼎,放弃原定路线,一路沿村而进,把粮食分了,把账册念给百姓听;告诉他们,从今日起,淮西每死一个无辜人,我范正鸿就用童贯麾下一名指挥使的脑袋陪葬。”
“关胜、林冲,拔营再慢三成,每日只行二十里,却要把鼓声擂得震天响;让杜壆听见,让童贯也听见——王师不怕拖,怕的是他们不露头。”
“李助,你仍去扬州,但别只贴墙,把账册刻成雕版,连夜印,十万份!印完顺汴河漂下去;漂到开封,漂到应天府,漂到所有朱门酒肉臭的地方。”
“安道全,给你三百辆粮车,改做‘药车’;竹滤、药烟、硝硫管,能救一人算一人。救不了……”
范正鸿反手一剑,斩断身旁木桩,“就把他们的冤魂,随烟一起送到仇人鼻端!”
众将齐声暴喝:“诺!”
童贯的“剿匪”旗纛终于出现,却不是在战场,而是在一座被烧成白地的应奉局粮仓前。
灰烬里,随处可见被撕碎的账册残页,墨迹被雨水晕开,像一条条黑蛇蜿蜒爬行。
关胜的青龙偃月刀斜插在地,刀尖挑着一块半焦的牌匾——
“奉旨采办”四字已被拦腰斩断,只剩“采”与“办”各自孤零零地冒着青烟。
百姓围在远处,没人敢靠近。
直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死寂——
李助的轻骑如风而至,甩手抛出成捆的新印账册。
纸张漫天,像一场迟来的大雪。
有人捡起一张,只看一眼,便跪地嚎啕;
有人不识字,却摸着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