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时间开始的。噩梦从来不曾离开过他,从他父母相继倒下的那一刻开始。
第一次惊醒,是他被鲜血滞塞了呼吸。
他睁开眼睛,发现他所以为的噩梦已经发生过了。他摔倒在血泊之中,左边是他的父亲、右边是他的母亲……的一部分。
他在咳嗽、也许是呕吐,他的身体在用剧烈的生理反应强迫他从连环的、套叠的噩梦中再次醒过来。
他扶着墙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往有光亮的地方走。小巷的尽头,有光的地方,一定是梦境的出口。只要走到那里,他就可以彻底醒来。
他向那道光亮扑了出去,径直摔到一个路人身上。
然后是什么?
然后是陌生人的尖叫、询问,不断地拍打着他的脸,问他怎么了,需要帮助吗、怎么满身是血?要帮他报警吗?很快警笛响起,警车出现了。后来……
后来什么也没有发生,噩梦也没有醒。只是没有画面和声音,闪烁的血色和巷口的灯光无数次重回,宫修明反复睁开眼,在黑夜中注视着天花板。
直到前段时间,他才终于能想起父母的脸。
“到了。”
轿车平稳地滑行到车位中。那家古董店位置在更深处,他们还要走个七八十米。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宫修明的朋友让司机停在整条街外边。
“就我们两个人真的没问题吗……”
他焦虑地摸着自己的配枪。如果不是出于职业道德,威廉姆斯更愿意走在宫修明身后。没必要让他这个普通巡警来保护一米九的普通市民吧,他连武器都愿意奉献出去——毕竟这小子从能摸枪的年纪打靶就比自己准了。
于是走着走着他们开始并排,没两步一双长腿就越过了他……倒是没见过他也有这么急迫的时候。威廉姆斯叹了口气,默默加快速度。不到一百米的路他们就这么你追我赶一下子过去了。
“……开着门啊。”普通巡警紧张道,“啊……那我先进吧。”
他默默拉开了保险栓,往前挪动,好像要去闯什么龙潭虎穴。然后就被宫修明抓住后脖颈的衣领提了回来。
这其实是一家很寻常的古董店。
心惊胆战跟着宫修明踏入这里的威廉姆斯想道。某种程度上更像女孩们爱逛的那种,充斥着花纹精美的家居、留有岁月痕迹的饰品,层层叠叠的帷幔从床边和墙顶垂挂下来,却不显得厚重沉闷,完全没有积灰。店主人看起来不是个疏于打理的人,反而还很有品味。
他看到一只明显可以称得上是珍品的鼻烟壶——颜色和质地都颇具异域风情。隐约在哪位收藏大家那里见过外形色调相近的一只,记得是东方独有的“套料玻璃”,一层一层浮雕嵌套,通过不同的色料玻璃重叠混色,达到所绘花卉近乎天成的颜色渐变效果,仿佛是把真正的微缩植物封入水晶。
老天,这只看上去可比曾经在展柜中见过的还要精致细腻……他的手不自觉就伸了过去——谁叫它就这么毫无遮拦地摆在陈列架上无人欣赏呢?它值得一个很有品味的藏家……
风铃声。
威廉姆斯在突如其来的动静中僵住了。
他狐疑地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以为是触发了什么最新式的隐形防盗系统。直到余光瞥见宫修明的动作,这才下意识随着他一起抬头——
啊,原来店里真的有人。
“喜欢的话请轻拿轻放。”
对方抬了抬咖啡杯示意道。
这使得巡警先生一时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最后他尴尬地找了一方丝绸手帕——摸到手看到金银的绣线和变换的暗纹才发现也是典藏级的艺术品,总之他是用艺术品包着艺术品,小心翼翼、颤颤巍巍地跟着宫修明爬上了木质楼梯。大概是满坑满谷的贵重物品给他带来了先入为主的印象,威廉姆斯甚至觉得脚下的木板花纹也浸透了金钱和岁月的油润。
“大可以放心踩,最近刚刚保养过,就算坏了也不用赔。”
人看起来也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