噎:“你怎么知道型号?”
“上周三下午,广播站放《军港之夜》,第三段混进50赫兹交流声。那是电源滤波电容坏的典型动静。”陈默顿了顿,“而且你们播音员老爱把音量拧到头,功放散热跟不上,三极管早超负荷了。”
周围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都听得出来?”
“连哪天播的都记得?”
周子轩咬牙:“你装什么大拿?”
陈默没再接话,转身去打饭。王翠花追上来,硬塞给他一碗红烧肉,还加了个荷包蛋。“拿着!今天你可是食堂的救星!”
他推不掉,只好接了。刚端着饭盒在角落坐下,余光就瞥见苏雪从门口进来。
她还是那身浅色衬衫配藏蓝裙,手里拿着饭盒,目光扫过食堂,最后落在那台正唱歌的收音机上。
她没走过来,也没说话,只在靠窗位置坐下,打开饭盒,低头吃饭。
陈默埋着头,用筷子拨了拨红烧肉,没动。
他知道她在看。
刚才那一出,她八成全看见了。从他用饭粒粘焊点,到三下两下换电容,再到周子轩泼菜汤,他没慌没怒,也没逞能。
可越是这样,越不像个普通学生。
苏雪吃饭的动作很稳,一口饭一口菜,节奏不乱。但她左手边,采访本已经翻开,钢笔夹在指间。
她没抬头,笔尖却在纸上动了。
“物理系陈默,三分钟修复高频振荡电路,手法疑似军工级。”
写完这句,她顿了顿,笔尖在“军工级”三个字上轻轻点了两下。
她想起昨天下午在华侨饭店,他站在包间门口,手插裤兜,眼神静得不像个学生;
想起他把图纸推过去时,手指在纸角不着痕迹地一推,像藏了些什么;
想起林先生脸色变了,而他转身就走,没多看一眼。
现在他又在这儿,修一台破收音机,轻松得像摆弄玩具。
可那焊点、那判断、那对故障的精准描述——哪像个才大一的新生?
她抬眼,隔人群望向他。
他正低头吃饭,蓝布衫袖口磨得发白,右手无名指上一道细小的烫伤疤,像是长年拿烙铁留下的。
她笔尖一动,又写:“右手有长期焊接工具使用痕迹,疑似受过系统训练。”
写完,她合上本子,收进书包。
陈默吃完最后一口,把饭盒放进回收筐。路过窗口时,王翠花朝他竖大拇指。
“小陈,以后机子坏了还找你啊!”
“我给你记工分!”
他笑笑:“您别客气。”
走出食堂,阳光晃眼,他眯了眯眼睛。兜里的工具包沉甸甸的,那三沓钱还紧贴着胸口。
他知道,今天这一出,够传一阵子了。
周子轩不会罢休,王翠花会到处说,苏雪会记下来,消息早晚传到系里。
但他不在乎。
技术这东西,藏得住一时,藏不了一世。
他要的不是默默无闻,而是让人习以为常——等哪天他拿出更厉害的东西,大家只会说:“哦,陈默啊,他修收音机很拿手,能人。”
这才是最好的伪装。
刚走到校道拐角,身后传来脚步声。
“陈默。”
他停步。
苏雪站在两米外,手里拎着空饭盒,目光直直看过来。
“那台收音机,”她问,“你以前修过很多次?”
“头一回。”
“那你怎么懂那么多?”
“书上看的。”
“什么书?”
“记不清了,”他笑了笑,“可能是图书馆那本《无线电维修基础》。”
苏雪看着他,没笑。
她忽然说:“你昨天在华侨饭店,藏了图纸。”
陈默没动。
“我没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