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论。”
“你懂什么,”周子轩冷笑,“现在什么年代?写这种东西,不是天才就是特务。一个穷学生,连收音机都修,突然谈芯片?你不觉得奇怪?”
那人缩了缩脖子,没再吭声。
陈默坐在角落,听着,不动声色。他吃完最后一口饭,把饭票塞进裤兜,起身走了。
下午第一节是电路分析课。
老师讲到一半,突然停住:“刚才广播我听了。那篇稿子,说实话,有些观点……不能说全错。”
底下学生愣了。
“比如微机应用,日本已经用在机床控制上了。我们落后是事实。”老师顿了顿,“但预言五年量产286?太激进了。没有设备,没有人才,光靠一张嘴,说不出来。”
陈默在本子上画了个框,里面写“dL-1”,又画箭头指向“286国产化路径”,再标了个时间:1986年。
他圈了个圈,轻轻点了三下。
下课铃响,他收拾书包准备走,迎面碰上李教授。
“陈默。”李教授拦住他,“你最近是不是看了什么国外杂志?”
“没有。”他摇头,“我连图书馆外文书库的门朝哪开都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在课堂上提‘查资料’?你知道查什么?”
“瞎猜的。”他笑了笑,“老师您不是常说,做技术得有想象力吗?”
李教授盯着他看了五秒,忽然转身走了。
陈默站在原地,看着他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
他没动,也没走。直到走廊空了,他才从口袋里掏出一小截焊锡丝,在指间绕了两圈,又塞回去。
晚上回宿舍,隔壁床照例打呼。
他没开灯,摸黑从床底抽出那张写过RISc架构的草稿纸。正面血迹还在,背面已经空了。他把它折成小方块,塞进枕头芯夹层。
然后躺下,闭眼。
没睡着。
脑子里又闪出画面——一间无窗的房间,墙上挂着一块黑板,写着“dL-1项目启动会”。几个人围着桌子,有人说:“这架构不可能实现。”另一个声音说:“可它已经设计出来了。”
画面断了。
他睁开眼,宿舍漆黑。
窗外风掠过树梢,沙沙响,像电流穿过电路板。
他没动,就躺着,手放在胸口,感受心跳。
第二天清晨,广播站再次插播。
“昨日收到多封师生来信,围绕《微电子技术展望》展开讨论。有支持者认为,作者虽言辞激进,但方向正确;也有反对者指出,脱离现实的技术幻想,只会误导青年……”
陈默在洗漱间刷牙,听到广播从远处飘来。
他吐掉泡沫,抬头看了眼镜子。
镜片上的裂痕把脸分成两半,一边平静,一边模糊。
他没擦,转身走了。
路过公告栏时,他停下脚步。
上面贴着一张新通知:《关于近期校园内传播未经核实科技信息的提醒》落款:校党委宣传部
他扫了一眼,没停留,继续往前走。
走到教学楼拐角,迎面撞上周子轩。
“哟,陈大专家,今天不修收音机,改写论文了?”周子轩斜着眼,“听说李教授找你谈话了?”
“谈什么?”他问。
“谈你是不是境外间谍啊。”周子轩笑出声,“写那种东西,不是脑子有病就是别有用心。你说是不是?”
陈默看着他,忽然笑了:“你爸厂里那批电容,上次修完,没再起火吧?”
周子轩脸色一变:“你……你怎么知道?”
“猜的。”他耸耸肩,“毕竟,电压不稳这种事,迟早出问题。”
说完,他绕过周子轩,朝教室走去。
风从楼道吹过来,掀起他衣角。
他没回头,只把手插进裤兜,摸了摸那截焊锡布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