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被遗忘的片段。刺眼的白光，温暖又让人头晕的感觉，还有父亲惊慌失措将他抱走的背影……
他的父亲，在很多年前，确实是在一个郊外的研究所里做着一份薪水很高的园丁工作。直到有一天，父亲说研究所出了事故，他受了点“辐射”，身体不好了，然后就带着全家搬离了那里。
难道……
季骁不敢再想下去，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顾言，发现顾言也在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他看不懂的惊涛骇浪。
就在这时，视频里的画面剧烈地晃动起来。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实验室，红色的应急灯疯狂闪烁，将两个女人的脸映得一片血色。
“怎么回事！”
“是核心区！能量过载，发生爆炸了！快走！”
画面外传来惊恐的叫喊声，紧接着便是剧烈的爆炸声。镜头被震得歪向一边，能看到实验室的门被气浪冲开，火光和浓烟滚滚涌入。
“来不及了！”林鸢一把将苏婉推到一台独立的终端前，“我去做最后的物理隔断，能拖多久是多久！你，把最后的密钥设置好！快！”
说完，林鸢就头也不回地冲进了火海。
“鸢姐！”苏婉发出一声凄厉的呼喊。
但她没有犹豫，擦干眼泪，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她的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在祷告，又像是在设置某种程序。
“密钥……是我的思念，是樟木的味道，是我儿子……是我儿子的眼泪……”
最后，她完成了所有的操作，将那个U-盘从终端上拔了下来。
她没有逃跑，而是踉跄地走到了那个正对着她的监控镜头前。火光映照着她的脸，泪水和烟灰混在一起，狼狈不堪，眼神却亮得惊人。
她看着镜头，就好像能穿透十三年的时光，看到今天正坐在屏幕前的顾言。
“言言……我的言言……”她的声音哽咽，却带着一种穿透一切的力量，“如果你能看到……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不能陪着你长大了……”
“忘了妈妈，也忘了这里的一切……答应妈妈，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自由地活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眼神变得无比急切。
“但是……你一定要找到那个孩子……那个园丁的儿子……他叫……他叫……季骁！”
当这个名字从苏婉口中清晰地吐出时，整个安全屋的空气都被抽干了。
季骁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只剩下自己狂乱的心跳声。
是他。
那个孩子，是他。
苏婉还在对着镜头说话，声音因为浓烟而剧烈地咳嗽起来，却依旧拼尽全力。
“顾文斌……他不会放过那个孩子的……找到他……保护他……他才是……他才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不要……不要让他变成和我一样的……牺牲品……”
话音未落，一声更剧烈的爆炸响起，整个监控画面被一片刺眼的白光吞噬，随即陷入了永恒的黑暗。
视频，结束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到了无限。
影子默默地转过身，又点燃了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看不清她的表情。
季骁僵硬地，一寸一寸地，转过头，看向顾言。
他想说点什么，想解释点什么，想问点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涩得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顾言没有看他。
顾言的目光，还死死地盯着那块已经变黑的屏幕，仿佛要将那片黑暗烧出一个洞来。
他放在膝盖上的那件毛衣，被他无意识地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许久。
久到季骁以为这个世界就要这样一直安静下去的时候。
顾言忽然发出了一声极轻的笑。
那笑声很短促，很沙哑，充满了无尽的自我嘲弄和冰冷的悲哀。
“呵……”
“好一个……唯一的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