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问一句。这机械厂一次性来了多少人学习交流?光是猪肉就需要三百斤?这……这怕是摆流水席也够了吧?”
提到这个,冯建业刚才因为希望降临而亮起来的眼神,瞬间又黯淡了下去,脸上浮现出一种混杂着郁闷、无奈和一丝愤懑的神情。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掏出烟盒,递给刘文宇一支,自己也点上一支,狠狠吸了一口,才吐着烟圈抱怨道:
“嗐!老三,你也不是外人,哥就跟你说实话吧!”他摆了摆手,一脸晦气。
“如果光是招待那些来交流学习的兄弟单位领导,正经在食堂摆上几桌,有十几二十斤肉,撑死再加些鸡鱼,也就顶破天了!”
“那这多出来的……”刘文宇眉头微蹙,心里其实已经隐约猜到了答案。这种事儿,自古至今,似乎都免不了。
“还能是为什么?”冯建业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意味。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啊! 这次来的这些单位,可不只是来学习交流的,他们几乎囊括了给我们机械厂供应各类零部件的上游单位!”
“从螺丝螺帽到轴承齿轮,甚至是一些特殊型号的铸件,都指着他们呢!平时维系关系就不容易,这次人家大队人马过来‘指导工作’,咱们厂里从上到下,谁不想着趁这个机会,把关系搞得再融洽点?以后批条子、要计划、催发货,不也能顺当点?”
冯建业摊了摊手,一脸“你懂的”的表情:“所以啊,这三百斤猪肉,真正能端上招待饭桌的,我看连十分之一都不到!剩下的……那不就是‘心意’嘛!”
“让兄弟单位的同志们回去的时候,车斗里不那么空荡,脸上有光,手里实惠,咱们厂以后求人办事,腰杆也能硬气点,说话也好使点。这都是不成文的规矩了!”
刘文宇听后,脸上适时地做出了一副恍然大悟,却又带着几分复杂的神情。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低声感叹道:
“原来是这样……我原本还以为,这种事情,只有在……嗯,没想到在你们这种国营大厂,居然也有这种情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