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送点炉甘石来。”
当银针精准地扎进大椎穴的瞬间,二小子突然剧烈呛咳起来。
李婶子见状,立刻扑到炕边,紧紧攥着他的手,泪水夺眶而出,放声大哭:“铁柱!铁柱!”
“婶子,他能咳是好事。”苏晚一边说着,一边抽出第二根针。“痰出来就通了。”
时间在紧张与期待中缓缓流逝,三更天,二小子终于缓缓睁开眼,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哑着嗓子虚弱地喊了声:“娘”。
李婶子激动地捧着他的脸,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滴在他手背上。“我的儿,可算醒了......”
苏晚开始收拾药箱,将用过的针具和药瓶一一归位。这时,李婶子突然“扑通”一声跪下,声音带着深深的懊悔:“苏大夫,是我糊涂,听了那些浑话......”
“快起来。”苏晚赶忙扶起她,眼神温和而坚定。“您明早把家里的被子拿出来晒,灶膛里撒点生石灰。”她顿了顿,思索片刻。“要是有邻居来问,您就说......说我这医馆的药,能活人。”
回医馆的路上,小梅抱着记录册,困意阵阵袭来,忍不住直打哈欠,原本系得整齐的红头绳也歪到了耳后。
魏五突然伸手拽住苏晚的衣袖,朝巷口努了努嘴。苏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张二狗正靠在墙根,月光无情地将他腰间的衙役牌照得发白。
“苏大夫。”张二狗不自然地推了推腰间的牌,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递了过来。“这是近三日新增病患的住址。”他的声音依旧带着惯有的冲劲,可手指却不自觉地把油纸包攥得发皱。“别让他们死在我眼皮底下。”
苏晚接过油纸包,触碰到他掌心的薄茧。她记得上个月替他治刀伤时,这双手还紧紧攥着砍匪的刀,充满力量,而现在,却沾上了墨迹。油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笔画间透着匆忙,显然是连夜赶出来的。
“张差爷。”她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激。“谢了。”
张二狗猛地直起腰,转身往巷口走去,衙役牌碰撞在青石板上,发出叮当作响的声音,仿佛在诉说着他此刻复杂的心情。“谁要你谢!老子就是......就是不想挨知县的骂!”
随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魏五凑过来,一脸疑惑:“这人......”
“他在护着这些百姓。”苏晚把油纸包小心地收进药箱,目光坚定。“至少现在是。”
三日后的清晨,阳光轻柔地洒在竹棚前,给大地带来一丝温暖。竹棚前多了几个扎着蓝布巾的青年,他们好奇而期待地看着苏晚。
苏晚站在草绳圈里,耐心地教他们怎么用沸水煮陶碗。她的声音清脆而响亮:“水开了要数够一百个数,少一个都杀不死病菌。”
王老头蹲在火盆边,往里头扔着晒干的艾草,艾草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散发出阵阵清香。“晚丫头,我把村里的老兄弟都叫来了。”他指了指身后几个拄拐的老头,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他们说,要是有人再骂‘散瘟婆娘’,咱们就堵在茶棚门口骂回去!”
人群里传来一声清脆的轻笑,小梅举着记录册,费力地从人群中挤了进来,发辫上的红头绳系得端端正正,显得格外精神。“苏姐姐,我能教他们认药吗?”
“当然。”苏晚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眼神中满是鼓励。“你现在也是小大夫了。”
日头渐渐偏西,橙红色的余晖洒在大地上。王老头捧着一张粗麻纸,费力地挤到竹棚前。纸上歪歪扭扭写满了名字,有的用墨书写,有的用朱砂勾勒,还有个歪倒的“正”字——那是不识字的老妇人按的手印。
“这是请愿书。”王老头小心翼翼地把纸摊在药桌上,眼神中透着坚定与期待。“咱们求县令大人,让义诊队接着办。”他指了指最末尾的名字,“小梅写的,她说要学满十年,像你一样救人。”
苏晚低头看去,只见“小梅”两个字,横平竖直,笔画间透着认真与执着,比她教的描红本上的还工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