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她望着皇帝震怒的眉眼,忽然想起逃荒路上见过的老农夫 —— 当他们终于挖开被贪官填埋的粮窖时,老人也是这样红着眼,眼中满是悲愤与绝望,手指深深掐进泥土里,仿佛要将这世间的不公都掐碎。
“传朕口谕,着大理寺即刻查封柳府!” 皇帝的声音坚定而决绝,“再把三年前晋州赈灾粮的账册都给朕搬来!”
苏晚的手不由自主地按在腰间暗袋上。她昨日整夜未眠,把逃荒时偷偷记下的商队流向图又誊了三遍 —— 那些本该运往晋州的粮车,最终都拐进了柳府在京郊的庄子。此刻她摸出那卷泛黄的纸,刚要呈递,却见皇帝的目光突然锐利地扫向顾昭。
“顾统领,你可知满朝为何议论?” 皇帝端起茶盏,却并未饮用,目光透过茶盏的热气,落在顾昭身上。“朕的暗卫统领,竟连出身都成了谜。”
殿中霎时落针可闻,安静得仿佛时间都凝固了。苏晚看见顾昭的脊背微微一绷,玄色衣料下的肩胛骨轮廓清晰如刀,那是长期背负使命与压力留下的痕迹。
“儿臣顾昭,本姓李。” 顾昭突然跪了下去,额头触地的声响沉重而有力,撞得蟠龙柱嗡嗡作响,仿佛也撞击着每个人的内心。“当年先太后为保儿臣周全,令儿臣随母姓顾。”
“好个‘随母姓顾’!” 皇帝放下茶盏,杯底与龙案相碰发出清脆的脆响,在这脆响里,他的声音软了几分,却又透着一丝无奈与感慨。“朕的义子,你们竟不知?”
满朝哗然,朝臣们交头接耳,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起。苏晚望着顾昭低垂的后颈,想起昨夜他鬓角的血渍。原来那些她以为的旧伤,是他这些年隐姓埋名,默默守护的代价,每一道伤痕都承载着不为人知的艰辛与忠诚。
退朝时已近正午,阳光透过殿门洒在地上,形成一片明亮的光斑。苏晚跟着人流往殿外走,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环佩声,那声音清脆悦耳,如同玉珠落盘。她回头,正撞进林小满的目光里 —— 这位左都御史的千金今日穿了月白洒线裙,裙摆随风飘动,宛如一朵盛开的白莲。鬓边的珠花在风里轻轻摇晃,仿佛在诉说着什么悄悄话。
“苏姑娘留步。” 林小满的声音甜得像蜜,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我家有位老仆染了怪病,想请姑娘去看看。”
苏晚望着她笑靥里的酒窝,心中却涌起一丝警惕。想起昨夜秋兰帕子上的 “柳” 字,林府与柳府素日走动频繁,这邀约,怕不只是看病那么简单,背后或许隐藏着更深的阴谋。
她刚要应下,却见顾昭从廊下转出来,玄色披风被风卷起一角,露出腰间那枚她亲手缝的平安结。那平安结针法细密,承载着她对顾昭的牵挂与祝福。“晚晚。” 他走到她身侧,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犹如夜幕降临。“陛下召见。”
苏晚跟着顾昭往御书房走。转过朱漆影壁时,她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 林小满还站在原处,手里的帕子被攥出了褶皱,像朵蔫了的海棠,在风中显得有些落寞。
御书房里,皇帝正对着案头的赈灾粮账册出神,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看见顾昭进来,他指了指旁边的绣墩,声音沉稳:“坐下说。”
顾昭没坐,依然垂手站着,身姿挺拔如松,透着一股坚毅与忠诚。“儿臣愿继续做暗卫。”
皇帝的笔尖在账册上洇开个墨点,仿佛是思绪的停顿。“影子见不得光,你可后悔?”
“当年儿臣在暗室学武,阿母说‘光越亮,影子越重’。” 顾昭的声音低了些,却充满了坚定。“儿臣愿做陛下的影子,护大宁的光。”
皇帝突然起身,伸手替他理了理衣领,这个动作充满了温情,宛如寻常父子间的关怀。苏晚赶紧别开眼,心中却涌起一丝感动。
却听皇帝低声道:“可惜,影子终不能见光。”
出了御书房,日头已偏西,夕阳的余晖洒在宫墙上,将整个宫殿染成一片金黄。顾昭解下披风披在苏晚肩上,指尖触到她后颈时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