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起,医馆收治的每个患者,都由记录官跟着记案。等攒够百例,咱们再看这法子有没有用。”
散会时已近正午,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演武厅的地面上,形成一片片金黄的光斑。
影十四抱着一摞医案簿,紧紧跟在苏晚身后。走到后堂,他突然停住脚步,神色严肃地说:“苏姑娘,这页有问题。” 他抽出最上面一本医案簿,指尖点着 “症状” 栏,“患者说胸痛如锥,这里却记成‘胸闷如堵’;用药写的是瓜蒌薤白汤,但按症状该用失笑散 —— 明显改了。”
苏晚接过本子,仔细查看,只见墨迹深浅不一,“堵” 字的墨色比其他字淡,分明是覆盖了原字重写的痕迹。她迅速翻到最后一页,记录人落款是个陌生名字:“这是今早新收的学徒交的?”
“属下查了。” 影十四压低声音,靠近苏晚,“是太医院赵医正的书童混进来的。赵医正上月在医馆门口被您当众指出用错金疮药,一直记恨着呢。”
苏晚的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留下深深的月牙印。她想起那日赵医正涨得通红的脸,想起他拂袖而去时震落的药包 —— 原来恨意在那时就已悄然埋下,此刻终于结成了毒刺,向她袭来。
第二日会议,演武厅的气氛比昨日更加沉闷压抑,仿佛有一块无形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众人头顶。
苏晚面色凝重地站在案前,左手高高举着伪造的医案,右手举着林小满记的真本。“诸位请看,假案里的症状和用药对不上脉理,真案却能顺着记录倒推出治法。” 她目光如炬,转向缩在角落的学徒,声音冷峻:“你来说,这案是谁让你改的?”
学徒吓得双腿膝盖不停地打颤,他偷偷看了眼后排穿靛青官服的赵医正,犹豫片刻后,小声道:“赵医正说...... 说苏姑娘的法子会坏了太医院的规矩......”
堂中瞬间炸开一片议论声,众人纷纷交头接耳,目光在苏晚和赵医正之间来回游移。
赵医正恼羞成怒,猛地拍案而起:“小崽子胡说!我......”
“赵大人。” 苏晚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目光像一把淬了冰的利刃,直直地刺向赵医正。“您上月用错金疮药,导致患者伤口溃烂,可还记得?当时您说‘老法子最稳妥’,如今却怕新法子戳穿您的稳妥?”
赵医正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又迅速涨得通红,接着一阵青一阵白,像调色盘般变换着颜色。最后,他恼羞成怒地一甩袖子,冲出门去,官靴在青砖地面上敲出急促而愤怒的声响。
几个原本附和他的医官见状,吓得赶紧缩了缩脖子,再不敢抬头。
“医道要活,首先得敢面对真实。” 苏晚的声音虽然轻柔,却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若连笔杆子都握不直,还怎么握药杵?”
散会时,林小满抱着医案簿,急匆匆地追了出来:“苏姑娘,今日的假案我重新记了,您看看?” 他翻开本子,阳光透过窗纸,柔和地落在字迹上。“我加了‘记录人核对’一栏,往后谁改案谁签字,看他们还敢不敢动手脚。”
苏晚望着他那双发亮的眼睛,眼神中满是欣慰与赞赏。她突然想起秦老信里的话:“医道该活,得靠年轻人。” 她伸手轻轻揉了揉他被挤皱的衣领,微笑着说:“好,就按你说的改。”
深夜,万籁俱寂,医馆后堂的烛火却依旧亮着,在黑暗中闪烁着温暖而坚定的光芒。
苏晚静静地坐在案前,首批正式启用的《医案簿》堆成了一座小山,每本扉页都有她亲手写下的 “真实” 二字,字迹刚劲有力,仿佛在向世人宣告着她对医道的坚守。
风从窗缝悄然钻进来,轻轻掀起一页纸,露出林小满新添的 “核对” 栏,墨迹尚未干透,带着淡淡的松烟香,仿佛在诉说着新的希望与改变。
“苏姑娘。” 影十四轻轻掀帘进来,手里紧紧攥着一张字条,面色凝重。“暗卫探到的,明日早朝,张大人要参您越权。”
苏晚指尖轻轻抚过医案簿上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