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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三四岁的时候非常可爱,眼睛乌黑,一头鬆软的捲髮,你当时还很爱笑。”
那位护工总爱这样回忆我小时候的模样,她的眼神里满是怀念和温柔。
可她为什么非要说那些呢
我以前是站著走路的,她为什么要撒谎呢
听了这消息也不可能让我多好受。
提醒盲人他曾经看得见並不是什么好事。
牧师为死祈祷的时候,肯定不会说,“兴点,你曾经活过。”
也不会有人弯下身去轻声安慰泥尘里的粪便说,“你看著还像以前的烤肉串”
我常常想,那些美好的回忆,对於现在的我来说,不过是一种残忍的提醒,提醒我曾经拥有过的东西,如今却再也无法拥有...
“我没再想当人。”
我不知道跟嬤嬤说过多少回了,可她那不中用的脑筋就是不记事,也许她根本不相信我的话。
这也难怪,我常常避开那些能照见自己影子的镜子,哪怕看见照到地上的自己的影子...我都能感受到噁心。
我经常能感受到我脑子中有很多的声音在尖叫,我看见那些两条腿的东西就会发疯。
我嫉妒...我嫉妒我的护工,我嫉妒孤儿院的其他修女,我嫉妒其他孩子,我嫉妒那些头上顶著罐子的女人,我嫉妒那些一手能端数个盘子的服务员—我嫉妒的人简直是数不清。
我討厌看朋友们玩跳房子,看见那些跳舞的人、踩高蹺的人,甚至是一个一手拄著拐杖的乞丐。
討厌已经逐渐变成了我的憎恨。
人的世界本来应该从眼睛的高度去看。
可我抬起头来时,却只能看到別人的大腿根,最多也就是腰以下那点地方。
我疯的时候就会衝著街上的人大叫,“听著!不管你们他妈的多么可怜、多么不开心,起码你们还能用两条腿站著!”我知道这样的行为很疯狂,可我控制不住自己,那些嫉妒和愤怒就像野兽一样,在我的心里横衝直撞。
画面给到了一个记者,但画面中始终还是未出现那个cg中的“我”。
画面中的“我”再次发声了。
“別著急,我会慢慢跟你说,我没你那么聪明,也不会咬文嚼字,我嘴里也崩不出那些文约縐的话,如果你想听我的故事,就只能习惯我的说话方式.:.褚纳拉姆告诉我你是记者,褚纳拉姆让我別说印地语。“
“没问题,动物』,给你五个卢,你要直说到磁带转完。”
“要我说什么”我问他。
“平常的东西唄,还能有什么”他说著话,盯著我。
我让他別一直看著我,这让我感到非常不適.,於是,那位记者已经走到了门外。
虽然褚纳拉姆不让我用印地语,但我还是用印地语说的,故意不让那个记者知道我能说点英语。
而且,我就算说印度语,褚纳拉姆他也会点时间给他翻译的。
我开始了讲述,不过这个记者像是能听懂印地语似的,无论我说什么,他都微笑点头。
直到我叫他白痴,他还是点头,对著我笑。
后来我就不说话了。僵了好长时间,我就是不说话。
我能猜到那个记者的想法,像我常常能听到自己心里的一些声音:
这孩子怎么不说话了
像个长了翅膀的蛇,靠在墙上,闷闷不乐的样子,不然看起来长得也还不错。
他的胸肌多发达啊,简直像摔跤运动员。
他的腰怎么扭曲成那个样子他的腿简直拧得像根绳子。
啊,天哪,他的肋骨鼓胀得像隨时要呕吐,他也许病了。孩子,你怎么了
啊,我的无声的质询一定是让他难受得厉害了,我想他可能要昏过去了,要是他死了,我怎么办哪
当然,上面的一切,都是我那骯脏的想法。
我强忍著自己没有笑出声来。后来,怎么著,我说话了。
记者的磁带开始转了。
再后来,记者高兴起来了,毕竟记者来的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