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之上，孤要你们联络好我们的人，还有那些依附东宫、自诩清高的翰林！孤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捧也好，激也罢，务必让那云映雪在诗会上出乖露丑！把她那‘神算’的皮，给孤一层层扒下来！坐实她欺世盗名、扰乱科场、甚至……心怀怨望，借机诽谤朝政的罪名！”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的碎瓷和郑元培额角的血迹，语气带着一种残忍的冷酷：“办好了，戴罪立功。办砸了……你们知道后果。孤的东宫，不养无用的弃子！”
郑元培和王学谕浑身一颤，头磕得更响：“臣等万死！定不负殿下所托！”
萧胤宸不再看他们，疲惫地挥了挥手。两人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
暖阁内只剩下萧胤宸和阴影中的枯瘦身影。萧胤宸走到窗边，猛地推开紧闭的窗棂。深秋凛冽的寒风灌入，吹散殿内沉闷的暖香，也吹得他衣袂猎猎作响。远处，新科进士游街的喧闹声隐隐传来，刺痛着他的耳膜。
他望着皇宫的方向，眼中是滔天的恨意与孤注一掷的疯狂。
“谢砚之……云映雪……” 他低声咀嚼着这两个名字，如同咀嚼着刻骨的仇敌，“诗会？哼。孤要让这沁芳园的菊，染上你们的血！”
***
小院书房，烛火如豆。
云映雪正对着那份同样烫金的沁芳园诗会请柬出神。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请柬边缘精美的菊花缠枝纹。窗外，是京城为新科进士们燃放的、尚未散尽的璀璨烟火。
“德妃娘娘亲邀……” 她低声自语，清亮的眸子里没有半分受宠若惊的喜悦，只有一片洞悉世事的凝重冰寒。盛名之下，步步惊心。东宫在科举上的失利，那份“鸿运当头”名录上暗藏的线索，都让她嗅到了扑面而来的腥风血雨。这诗会，绝非风雅之地，而是虎狼之穴。
门扉轻响，玄色的身影无声踏入，带来一身深秋的寒意。
谢砚之的目光扫过她手中的请柬，再落到她沉静却隐含锋芒的侧脸上，声音低沉冷冽：“东宫震怒。郑元培、王学谕已成弃子。诗会之上，必有雷霆。”
云映雪抬起头，迎上他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的眸子。她没有问他是如何得知东宫动向的，只是轻轻颔首，指尖在桌面上那柄缺珠崩口的小黄铜算盘上，轻轻一划。
“噼嗒……”
一声清脆而微弱的算珠碰撞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响起。
“雷霆欲来，” 她唇角弯起一个极淡、却冷冽如刀的弧度，指尖拂过算盘梁上一处粗糙的崩口，“正好，试试这‘惊雷引线’，还够不够韧。”
烛火跳跃，将两人的影子长长地投在墙壁上。
一者如渊，深藏杀机。
一者如刃，锋芒暗敛。
沁芳园的诗酒风流之下，一场酝酿已久的致命风暴，已然张开獠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