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督办行辕的血腥一夜,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以惊人的速度向外扩散。谢砚之以“活阎罗”之姿,悍然血洗刑堂,以近乎残酷的手段镇压刺杀阴谋、清洗内部,消息虽经严密封锁,但一些零碎的风声和那冲天而起的肃杀之气,依旧如同无形的电波,迅速传回了千里之外的帝京。
这消息,对于早已因江南税改而焦头烂额、利益受损的保守势力而言,无异于最后通牒,也成了他们发动总攻的绝佳借口。
养心殿内,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年轻的皇帝坐在御案之后,面前龙涎香袅袅升腾,却驱不散他眉宇间积郁的阴云。御案之上,堆积如山的,不再是寻常的奏章,而是一份份措辞激烈、盖满了朱红印章的弹劾奏本!这些奏本,来自都察院的御史,来自六部的堂官,甚至还有几位分量不轻的皇室宗亲和高爵勋贵!
它们的目标高度一致——谢砚之,及其背后的云映雪,乃至整个江南税改新政!
“臣等弹劾钦差大臣谢砚之,借督办税改之名,行酷吏之实!江宁刑堂,一夜之间血流成河,滥杀无辜,屈打成招,动摇国本!其行径之暴戾,堪比桀纣,人送外号‘活阎罗’,实乃国之耻辱,陛下之失察!”
“臣弹劾云氏女云映雪,一介商贾贱籍,妄议国政,牝鸡司晨!其所谓税改新政,实则巧立名目,与民争利,更兼其云氏钱庄借此机会大肆扩张,兼并土地,垄断行市,祸乱江南经济,其心可诛!此女不除,朝纲不振,国无宁日!”
“陛下!江南乃朝廷财赋重地,如今被谢、云二人搞得乌烟瘴气,士农工商,怨声载道!清丈田亩,实为掠夺民产;推行票证,实为苛政猛于虎!长此以往,恐激起民变,动摇江山社稷!臣等泣血上奏,恳请陛下即刻下旨,废止江南税改试点,锁拿谢砚之、云映雪回京问罪,以安天下之心!”
一份份奏章,如同淬毒的利箭,铺天盖地而来。他们将谢砚之的铁腕反腐污蔑为“滥杀酷吏”,将云映雪的精心筹划污蔑为“牝鸡司晨”、“祸乱朝纲”,将税改的核心举措歪曲为“与民争利”、“苛政猛于虎”。他们巧妙地利用了信息的不对称,将江南士族煽动的局部混乱夸大为民怨沸腾,将谢砚之为保护改革、反击暗杀而采取的必要手段渲染成十恶不赦的暴行。
更厉害的是,他们不再局限于攻击个人,而是将矛头直接指向了税改政策本身,指向了皇帝支持改革的决策!这才是真正的杀招——如果皇帝坚持改革,就是纵容酷吏、听信妖女、祸乱国家;如果皇帝迫于压力叫停改革,则意味着新政失败,保守派大获全胜,今后再想推行任何变革都将难如登天。
这便是江南士族及其在朝中代言人发起的最后反扑,一场精心策划、旨在彻底扼杀税改的政治风暴!他们动用了积累了数十甚至上百年的政治资源和人脉网络,试图用“民意”(实则是士族操控的舆论)和“祖制”来逼迫皇帝就范。
朝会之上,更是剑拔弩张。
以吏部尚书周廷儒、都察院左都御史高文远为首的一批重臣,联袂出班,跪地陈词,声泪俱下,仿佛谢砚之和云映雪已是祸国殃民的千古罪人。
“陛下!谢砚之在江南倒行逆施,已天怒人怨!若不严惩,何以正朝纲?何以谢天下?”
“陛下!祖宗成法不可轻废!云氏女妖言惑众,妄改税制,此风断不可长!请陛下明鉴!”
支持改革的官员,如户部尚书林如海等,虽竭力辩驳,指出税改已初见成效,江宁血案事出有因(虽细节未明,但暗示有刺杀阴谋),但在对方汹汹声势和“道德”指控面前,显得势单力薄。整个朝堂,几乎呈现一边倒的批判之势。
皇帝端坐龙椅,面沉如水,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目光扫过下面跪倒的一片绯袍乌纱,心中冰冷一片。他如何不知这些奏章背后的猫腻?如何不知这些“忠臣”们真正在乎的是他们自己的利益?谢砚之的密折早已先一步送到他的案头,详细禀明了刺杀事件和李崇明等人的罪证。
然而,政治斗争从来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