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尚未来得及对太妃的提议作出回应,萧执已“啪”一声轻轻放下手中的青玉酒杯。
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传入近处几桌人的耳中。
他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地迎向太妃,声音沉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如同山岳般的坚定力度:
“臣,多谢太妃娘娘挂心。只是,恐怕是娘娘误听了传言。臣的府中,从未有过什么来自草原的异人。”
他语速不快,字字清晰,不容任何人质疑其真实性。
随即,他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凝重,目光更是如同实质般扫过太妃那依旧挂着淡笑的脸:
“王妃与世子此番所染之疾,非比寻常。
乃是遭了阴邪之气入侵,损及神魂根本,绝非寻常祈福禳灾之术所能化解。
眼下最紧要的,是绝对的静心调养,忌受任何外邪惊扰。若任由不明底细的外人接近,只怕非但无益,反而可能引动其体内残存邪气,酿成难以预料的变故。
太妃娘娘的好意,臣心领了,但此事,恕难从命。”
他直截了当地否认,并且毫不避讳地点出“邪气入侵”、“神魂受损”这等骇人听闻的病因,目光锐利,意有所指,几乎是将矛头直指太妃此前在佛堂的所作所为。
太妃脸上那温婉的笑容僵硬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冰寒,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她轻轻“哦”了一声,仿佛只是听信了讹传,语气依旧温和:
“原来如此,那许是哀家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或是下面那些不晓事的奴才传话传岔了。倒是闹了笑话。”
她轻描淡写地将自己摘干净,仿佛真的只是一场误会,“不过,祈福总归是一片好意,既然王府眼下不便,那便作罢,一切以王妃和世子的安康为重。”
她试图就此将这篇揭过,仿佛刚才的提议只是一段无足轻重的小插曲。
然而,萧执岂会让她如此轻易地蒙混过关?
他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就在太妃话音刚落的瞬间,萧执霍然起身!
高大的身影在灯火通明的殿宇内投下一道极具压迫感的阴影。
他转身,面向高踞主位的皇帝与太后,抱拳躬身,声音朗朗,如同金铁交鸣,瞬间传遍了骤然安静下来的麟德殿每一个角落:
“陛下!太后!臣,正有一事,要趁此宗亲勋贵皆在之际,冒死启奏!”
他略微停顿,目光如电,扫过全场那一张张或惊愕、或茫然、或若有所思的面孔,最终重新定格在御座之上,声音沉痛而铿锵:
“日前,臣之王府突生惊变,侍卫统领赵廉勾结外贼,里应外合,险些酿成滔天大祸!经臣连日追查,此事绝非简单的内贼作乱,其背后,分明有宫闱深处之力在暗中牵引、操纵!”
他刻意加重了“宫闱深处”四个字,引得众人心头狂跳。
“臣,已擒获相关重要人证,并经初步审讯,其供词……”
他再次停顿,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掠过脸色已然微变的太妃,一字一句,如同掷地有声的惊雷,
“——直指潜伏已久的前朝余孽!其狼子野心,意在颠覆我大梁江山社稷!”
“前朝余孽”这四个字,如同带着无形的魔力,又似九天惊雷,轰然炸响在每一个人的耳畔心间!
刹那间,原本还残留着些许笙歌余韵、窃窃私语的大殿,陷入了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王公大臣、宗室命妇,无不骇然变色,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恐惧!
一道道目光,不受控制地、齐刷刷地投向了坐在太后下首、那位一直以来都以慈祥、与世无争形象示人的太妃身上!
就连端坐龙椅的年轻皇帝,脸色也在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猛地转头,看向太妃的目光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疑、审视,以及一丝被欺骗的愤怒!
之前佛堂冲突的蹊跷,那诡异檀香带来的不适与猜疑,此刻如同潮水般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