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青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指尖触到青瓷杯壁的凉意,才惊觉自己额角已沁出细汗。-完·本+神.站? !已?发.布!最~新,章_节`
他暗自咋舌,方才白焕棠那番剖白,竟比话本里最曲折的风月传奇还要狗血。
待二人闲话稍歇,白焕棠忽道:“楼下新来了批舞姬,据说舞姿不俗,何不赏玩片刻?”说罢便起身,走向那扇雕花楠木窗。
杨柳青便随她一同移步窗边。只听“吱呀”一声轻响,那扇四折屏风式的隔扇窗被缓缓推开,檀木窗棂上缠绕的鎏金云纹,在渐浓的暮色里晕开一层朦胧的珠光。
这窗原是用半透明的鲛绡纱糊就,此刻老仆已轻手轻脚将纱扇收至两侧,露出整面开阔的观景处,楼下喧嚣与风月便毫无遮拦地涌了进来。
此时醉仙楼正热闹,楼下八角形的红氍毹上,十二名舞姬正踏着羯鼓的急拍旋身。
她们广袖翻飞时,腕间银铃与腰间金铎相和,叮咚脆响混着羯鼓的咚咚声,竟比楼里的丝竹更添几分韵致。
身上绯色罗裙薄如蝉翼,旋身时拖曳在地,宛如十二道流霞在猩红绒毯上流转,眉间点的花钿用胭脂调了珍珠粉,在廊下烛火映照下明明灭灭,恍若将天边碎云揉进了眉眼。*w.a,n_z\h?e,n¢g?s¨h-u/k′u\.!c′o?m~
忽听琵琶弦骤起,如裂帛般划破喧嚣,领舞的女子借着这弦音凌空跃起,腰间彩带竟如游龙般直窜上来,堪堪拂过二楼窗棂。
窗边正斟茶的小厮惊得手一抖,紫砂壶险些脱手,亏得白焕棠眼疾手快,伸指在壶柄上轻轻一托,才稳住了局势。
丝竹声愈发急促,羯鼓敲得如雨点密集。
舞姬们忽而同时伏地,鬓边珠翠簌簌坠地,落在红氍毹上轻颤,倒像是谁将满天星子揉碎了,撒在这片猩红绒毯上。
杨柳青看得入神,转头见白焕棠望着楼下,唇边似有若无噙着一丝笑意,先前那番愁绪竟淡了许多。
戏台上,旦角的水袖正舞得如云似雪,旋身时翻卷成半轮明月,落定处又垂成流瀑,惹得台下喝彩声此起彼伏。
檀木戏台被周遭悬挂的琉璃宫灯映得透亮,暖黄光晕漫过二楼雅座,将杨柳青身上那件月白杭绸长衫染得流光浮动,连衣料上暗绣的云纹都仿佛活了过来。_3\3*k~s¢w·.\c¢o¨m_
他斜倚在朱漆栏杆上,一手漫不经心地搭着栏杆顶端的缠枝莲纹,目光本随着戏文流转,却忽而被台下攒动的人头里几抹玄色衣角攫住了视线。
醉仙楼本就是朝都最负盛名的销金窟,此刻楼内更是座无虚席。
楼下大堂里,酒酣耳热的喧嚣混着弦歌笛韵,直闹得人耳根发烫。
杨柳青眉峰微蹙,借着廊下随风摇曳的羊角风灯,凝神朝那几抹玄色望去。
只见那伙人约莫七八名,皆身着玄色劲装,腰佩短刃,虽混迹在喧闹人群中,却身姿挺拔如松,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隐隐以中间一人为首。
那为首男子背对着雅座,只从人群缝隙里露出半边侧脸。
鹰钩鼻如寒鸦啄食般尖锐,眼尾斜飞入鬓,带着几分阴鸷,右颊一道暗红色疤痕从颧骨蜿蜒至耳际,像是被利器生生划开的沟壑,在暖黄灯火里泛着一层诡异的油光。
明明是从未谋面的生面孔,杨柳青却觉心口猛地一缩,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掌,指节泛出青白。
这种似曾相识的心悸来得蹊跷,分明是初见,可那人抬手掸去肩头落发的姿态,那微侧首时颈间凸起的喉结,都让他浑身泛起细密的寒意,如芒在背,坐立难安。
“杨大人这眼神,莫不是被台下哪个舞姬勾了魂?”身旁的白焕棠摇着柄鎏金乌木扇,扇面上“醉里乾坤”四字在灯光下流转,她见杨柳青神色有异,遂打趣道。
杨柳青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惊涛骇浪,端起茶盏,滚烫的碧螺春顺着喉间滑下,烫得他舌尖发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