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乾退出殿,他的脚步声渐远,裴嫣还望着门口的方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软榻上的锦缎,唇边带着未散的笑意。
婵儿收拾着案上的药碗,轻声道:“娘娘,太子殿下真是长大了,懂事得让人心疼。”
裴嫣笑了笑,刚要说话,殿外忽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抬眼望去,只见白洛恒踏步而入,眉宇间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疲惫,却在看见她时,瞬间柔和了下来。
“陛下。”裴嫣轻声唤道,想要起身,却被他快步上前按住。
“别动。”白洛恒在床榻边坐下,掌心覆上她的额头,温度刚刚好,没有往日的低热。
“今日累着了吗?看你脸色,比午后又好了些。”
他的指腹摩挲着她的鬓角,动作里满是小心翼翼。
裴嫣望着他眼下的青黑,那是连日来批阅奏折、忧心国事留下的痕迹,心头一软:“陛下看着倒像是累着了,是不是今日奏折又堆成山了?”
白洛恒摇摇头,握住她的手,将那微凉的指尖拢在掌心暖着:“还好,南疆的奏报少了些,灾情的折子也多是报平安的。倒是你,今日感觉如何?太医说你能下床走动了?”
“嗯!”
裴嫣点头,眼底漾着暖意:“方才试着站了一会儿,虽还有些虚,却比前几日有力气多了。太医说,再喝几日药,便能陪陛下在庭院里散步了。”
“好。”
白洛恒的声音里带着真切的喜悦,俯身将她半揽入怀,动作轻柔。
“等你大安了,朕便陪你走走,从长恒宫的海棠树,走到御花园的湖心亭。”
裴嫣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沉稳的心跳,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墨香,连日来的病气仿佛都消散了些。
“今日下朝后,发生了件趣事。”白洛恒忽然开口,声音带着笑意,手指轻轻划着她的手背。
“国丈大人跑到长生殿,堵着朕说了半天话。”
裴嫣好奇地抬头:“父亲?他找陛下有何事?”
白洛恒挑眉,故意卖起了关子:“你猜猜?”
裴嫣看着他眼中的促狭,忽然想起白日里白乾说的话,又联想到弟弟裴言的年纪,心头隐隐有了数,却还是摇了摇头:“臣妾猜不到,父亲一向沉稳,若非要紧事,不会特意去长生殿找陛下。”
“确实是要紧事!”
白洛恒低笑出声,捏了捏她的脸颊:“国丈大人啊,是来替他的宝贝儿子求娶的。”
“求娶?”裴嫣故作惊讶,眼底却已漾起笑意。
“是为阿言?”
“可不是么。”白洛恒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
“想当年阿言还是个跟在你身后的小不点,如今竟也到了该娶妻的年纪。国丈大人说,裴言十九了,寻常人家的子弟,这个年纪孩子都能跑了,他倒好,整日扎在禁军里,连个女儿家的面都少见。”
裴嫣听得笑了起来,脑海里浮现出弟弟的模样。裴言自小性子跳脱,总爱舞枪弄棒,去年被封为禁军总领后,更是恨不得住在军营里,确实没听说过他对哪家姑娘上心。
“那父亲属意哪家姑娘?”裴嫣追问,指尖轻轻勾着白洛恒的衣袖。
“御京城杨氏。”白洛恒说出名字,观察着她的神色。
“你听说过吗?”
“杨氏?”裴嫣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自然听说过。这杨家可是御京城的老牌世家了,当年御京城还叫永安时,便是夏、齐两国的都城,繁华无比。后来楚太祖定都建安,多少世家跟着南迁,留在永安的,大多渐渐没落了,唯独这杨家,凭着百年底蕴,硬是撑了下来。”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赞叹:“臣妾的父亲刚入宫中为官时,听宫里的老人说,杨家出过三位宰相,五位将军,便是在楚朝末年,也出了个以清廉闻名的御史大夫。如今陛下迁都御京城,这些旧日世家又有了复苏的迹象,杨家现任家主杨弘,是御京城巡查使,为官清正,颇有声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