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盘中银雾微颤,泛起一圈涟漪。
极淡,却分明。
我未动,只将权杖微倾,影落盘沿。
“若神国再乱,诸卿当何为?”
首座贵族立即起身:“臣率三军,死战不退!”
第二人紧随其后:“臣愿焚城断路,以身殉国!”
第三人沉声:“臣当首赴前线,斩逆首以谢天下!”
三人齐声,声震帐壁。
唯威尔斯迟半拍。
他缓缓起身,衣袍拂地无声。
“臣思乱源何起,恐重蹈覆辙。”
我目光锁他:“卿似有思虑,可愿直言?”
他躬身:“臣非不忠,唯恐盲从而误国。若乱再起,当先察其本,再定其策。”
语毕,他额角一滴汗滑落,沿鬓角垂下,滴于案面,洇开一圈湿痕。
我未言。
良久,我道:“退席。”
四人依次起身,依序退出。
首座贵族步履如初,第二人低首疾行,第三人昂然离殿。
威尔斯居末。
他退至帐门时,袖中忽有物滑落,半片焦黑纸角坠地,边缘残缺,其上印有断续纹路,形似星轨倒悬。
哈维尔立于门侧,目光如钉,悄然俯身拾起,藏于掌心。
我未动。
威尔斯出门前,忽顿步,回首一望。
其目与我相接,瞬息即避。
帘落。
殿中唯余我与银盒。
我伸手,揭盒盖。
初火残魂静卧其中,微光如息。
我指尖轻抚其表,火光未动。
帐外传来脚步,极轻,是哈维尔归来。
他立于案前,掌心摊开,焦纸一角置于其上。
我俯视那残纹。
纹路残缺,却与铁匣封印下石片之符,有三分相似。
尤以末端转折处,如出一辙。
我闭目。
再睁时,命道:“取四贵所居驿馆布防图来。”
哈维尔未动:“陛下?”
“另查威尔斯使者昨夜行踪。”我说,“他未递文书,却入城三更未归。去向何处?”
“是。”
他退下。
我独坐,权杖横案。
残魂在盒,火光未熄。
但火不燃心。
我知,忠言可伪,谦卑可饰,连那滴汗,亦可为演。
唯有纸角之纹,无法伪造。
它不在官方卷册,不在军报战记,不在任何封赏文书之中。
它只存在于技研营最深密室的试验残稿——
而那稿纸,今晨才由西麓技研营焚毁。
灰未冷,纸已现。
我缓缓合上银盒。
“暂封”二字压于掌下。
门外,风再起。
沙盘边缘,一枚代表威尔斯封地的黑石,不知何时,已被人悄然移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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