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
“暂时封存。”他说,“若上报,恐生动荡。若销毁,又怕遗漏线索。我先带回,交由密档司封存,标记为‘未定类异火残留’。”
我点头。
他知道分寸。他知道何时该说,何时该藏。忠诚不只是服从,更是判断。而判断,往往比刀剑更沉重。
我走向废墟边缘,一处倒塌的哨塔之下。横梁斜插于地,像一根断裂的脊椎。塔基旁,那名士官已不见踪影,只有地面一处新压的痕迹,像是有人曾跪下,又悄然离去。我蹲下,指尖触到一丝异样——泥土之下,有极细的刻线,呈环形,中心一点凹陷,像是某种符号的残迹。
我未深挖,只是将灰烬重新覆上。
天光渐明,废墟的轮廓愈发清晰。残垣、战壕、烧塌的屋架,一切都赤裸地暴露在晨光之下,没有遮掩,也没有美化。这里曾是家园,也曾是战场,如今只是空地。火熄了,秩序回来了,可人心呢?
哈维尔站在我身后,低声说:“百姓会回来吗?”
“也许会。”我说,“但他们不会再认得这里。他们会说,这是无名冢,是禁忌之地。他们会绕道而行,夜里不敢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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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们呢?我们能记得吗?”
我没有回答。
记忆是最沉重的负担。神不该有记忆,神只该有裁决。可我偏偏记得每一个倒下的身影,记得火光映在他们脸上的最后一瞬,记得哈维尔将盾覆地时那句“火熄,非人亡”。那不是命令,是哀悼。
我站起身,望向南方——神国的方向。初火祭坛所在之地,此刻应有微光升起,为新的一日点燃序章。可我心中没有光。只有灰。
哈维尔随我缓步前行,盾牌仍持在手。他的脚步比来时更沉,像是肩上多了一样看不见的东西。我知他心中已有决断:那黑石碎屑不会只被封存。他会查,悄悄地查。为了我,也为了这片土地。
我们行至山道入口,即将离开小隆德。
我最后回望一眼。
废墟中央,那块残石上的王冠已被风掀落一角,灰烬沾在冠沿,像一道无法抹去的污痕。而就在那灰烬之下,铜钉的顶端微微发暗,表面浮现出一丝极细的螺旋纹,如同从内部缓缓生长而出。
哈维尔的脚步忽然一顿。
他低头,手掌紧贴盾牌内衬,眉头微皱。那碎屑正在发烫,不是灼热,而是一种持续的、低沉的温,像是被某种遥远的火源唤醒。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盾牌握得更紧。
风携着灰烬,一缕轻尘扫过我的袍角,朝着北方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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