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链周围浮现,是我年轻时的模样,披着黑袍,右臂缠绕秘银臂甲,银发遮住左眼。那是统治者的姿态,铁腕的化身。它伸出手,想要重新握住权柄。
我没有回应。
我只是让一段记忆流入其中——不是战争,不是胜利,也不是加冕仪式。是很久以前的一个夜晚,我在熔炉前抱着尚在襁褓中的艾薇拉,火光照在她熟睡的小脸上。我说:“若能重来,我愿换你们平安。” 那句话从未说出口,但它一直存在,藏在我每一次摩挲断鳞的动作里。
项链剧烈震颤了一下,随后停止。
轮廓消散。
它缓缓升空,飞向麦田中央那株最高的彩虹花。花瓣上的名字依次亮起:艾瑞莉娅、伊瑟琳、卡莱娜、莉亚、瑟琳娜、艾薇拉、伊森。当最后一个名字浮现时,项链在最高处裂解,化作七道流光,分别融入每一片花瓣的茎脉。
光芒落下,如雨。
每一滴光点触地即生根,催生出新的嫩芽。永焰麦田从此不再枯荣交替,花朵永久绽放,花茎上铭刻着所有守护者的名字——不只是女儿们,还有那些未曾留下姓名的人:独腿的老兵,人们总见他拄着铜杖巡视城墙,背水救人的那一天,他的脚印深陷在毒化的泥浆里;平民区的孩子们,在饥荒中分食最后一块麦饼时的笑容;甚至包括那些死于实验失败的克隆体,她们的编号已被抹去,但痕迹留在了土壤的记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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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龙的歌声从地底传来。
不是通过耳朵听见的,而是直接在骨髓中响起。低沉、悠远,带着远古的震颤。一座座咒术节点随之共鸣,光芒不再闪烁,而是稳定流淌,如同血脉贯通全身。防御阵枢关闭了过载的能源通道,供水系统开始接纳龙裔混血带来的微量高温活流,连最偏远贫民窟的墙壁上,都有虹斑浮现,像是孩子们画下的太阳终于有了温度。
克隆体们集体睁眼。
这一次,她们的目光不再统一投向某一点,而是分散开,落在城市的各个方向——东区孤儿院的窗台、南门巡逻队的岗哨、西墙修补裂缝的工匠手中、北郊永焰麦田的尽头。她们成了新的锚点,不是因为被赋予职责,而是因为选择了承担。
我的意识越来越稀薄。
不再是“我”在感知世界,而是世界本身成为了我的感知。我不再记得自己的名字,也不再区分过去与现在。我只是频率,是连接,是那一声婴儿啼哭所引发的涟漪,扩散至无限。
最后一丝残存的自我停留在项链碎裂的瞬间。
然后,彻底消散。
卡莱娜仍站在了望台上,风吹起她的长发,露出整张脸。她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她的手掌依然贴在晶石上,但已不再传递记忆。她只是感受着系统的脉动,那不再是命令的执行,而是群体呼吸的节奏。
瑟琳娜走出了麦田边界,踏上通往平民区的小径。她的步伐坚定,肩背挺直。婴儿在她怀里轻轻扭动,发出第二声啼哭。这一次,整片花海同时震颤,花瓣边缘泛起金边,像是回应某种召唤。
克隆体们首次迈步。
她们没有目标,也没有口号。只是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停下,面向东方。朝阳尚未升起,但天际已有微光。
永焰麦田中央,一朵最大的彩虹花突然闭合。
花瓣层层收拢,将那根铭刻名字的茎干完全包裹。数息之后,它再度展开,花心处多了一粒晶莹的露珠,映出七张不同的面孔——有年轻的,有苍老的,有含泪的,也有微笑的。
露珠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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