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骨上的玄寂影像眨了一下眼。
海拉猛地抬头。
那不是错觉。他的睫毛动了,眼角的细纹微微舒展。接着,他的嘴唇微启,发出无声的音节。她听不见声音,但她的左眼直接解析出了那段信息——
“你本不必来。”
这句话击穿了她所有的冷静。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完成使命,是在继承意志。可现在,她看到的不是一个导师的嘱托,而是一个悔意。玄寂当年就知道这条路会走到这里。他知道她必须走上祭坛,知道她的血会被消耗,知道她的意识可能被吞噬。但他还是做了。他把她也写进了这个局里。
她的手还在流血,滴入核心的节奏没变。但她的心跳乱了。
她想起十二岁那天,母亲被圣火包围时,也没有喊她离开。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记住公式。”
现在她才懂,那句话不是叮嘱,是告别。就像玄寂现在这一句,也不是命令,是忏悔。
她闭上右眼,只靠左眼看世界。
规则模型已经完全展开。她能看到九层地下空间的全貌,能看到每一根能量导管的流向,能看到秩序之核最深处的那个点——那里等着一个名字,一个愿意签下血契的人。
,!
她睁开右眼。
头骨上的玄寂依然看着她。这一次,他的眼神变了。不再是理想主义的光芒,而是沉重的确认。他在等她做出选择。不是作为魔女长,不是作为代理城主,而是作为一个人,决定是否接受这份被预设的命运。
她松开左手,任由伤口继续流血。然后她用右手抓起匕首,在断杖的杖身上刻下一个符号——伊扎里斯家族最古老的誓约标记。
血顺着刻痕流下,汇入核心。
秩序之核的震动变得平稳。三重环路同步运转,光流不再躁动,而是有规律地脉动,如同心跳。她的意识开始模糊,但她清楚地感觉到,某种东西正在成型。不是力量,不是知识,而是一种归属。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玄寂会选择这种方式留下遗产。因为他知道,真正的秩序,不能靠强制维持。它必须有人愿意为之付出一切,包括自我。
她的右眼开始发热。
不是疼痛,而是一种深层的变化。她能感觉到,深渊留下的印记正在褪色。不是因为净化,而是因为接纳。她不再是那个逃亡的魔女,也不是冷酷的决策者。她是连接过去与未来的节点。
她的左手几乎失去知觉。
血流变慢,但她没有止住。她知道还差最后一步。血契还没有完全闭合。她需要说出那个名字,需要承认自己是谁。
她张开嘴,声音沙哑:
“我是海拉·伊扎里斯。”
话音落下,头骨上的玄寂影像露出微笑。这一次,他的身体开始消散,化作点点金光,融入断杖之中。与此同时,秩序之核发出一声清鸣,像是回应,又像是认可。
她的右眼彻底恢复琥珀色。
左眼的光纹依旧流转。
祭坛四周的光流突然收束,全部涌入她的胸口。她感到一阵强烈的拉扯,仿佛灵魂被抽离了一瞬。等她回过神,发现自己的呼吸变得不同了。每一次吸气,都能感知到空气中魔力的流动方向;每一次心跳,都与地脉的节奏同步。
她做到了。
血契已成。
她仍跪在地上,双手撑地,身体因失血而颤抖。但她没有倒下。她抬起头,望向祭坛上方那片虚无的空间。
就在这一刻,断杖顶端的母亲头骨碎片,轻轻震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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