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的晚风带着白日残留的暑气，轻轻叩响沈家糊着旧报纸的木窗，窗棂上挂着的艾草束随风轻晃，将淡淡的草木清香揉进屋内。堂屋的煤油灯捻得极亮，昏黄的光晕里浮着细微的尘埃，落在炕边那只新编的竹摇篮上——竹篾泛着温润的浅黄，沈廷舟特意打磨过边缘，连最细的竹丝都摸不出毛刺，里面铺着沈老太送来的碎花粗布，浅粉底上缀着细碎的蓝白小花，像极了春日田埂边冒头的野花。
林晚秋靠在铺着厚棉垫的炕头上，身上盖着浆洗得柔软的薄被，刚喂完奶的胸口还带着温热的奶渍。她微微侧着身，目光落在摇篮里的沈念溪身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玉佩——那玉佩是她重生后唯一的依靠，此刻正贴着肌肤，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像极了现代家里恒温的暖手宝。
念溪裹在浅粉色的襁褓里，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长长的睫毛密匝匝的，像两把沾了晨露的小扇子，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她刚喝完奶，小嘴巴还微微嘟着，偶尔会无意识地咂两下，嘴角沾着的奶渍亮晶晶的，像颗被揉碎的珍珠。林晚秋看得心头发软，伸手想替她擦去奶渍，指尖刚碰到那温热的脸颊，就见念溪的小眉头轻轻皱了皱，像是被惊扰了美梦，小脑袋往襁褓里缩了缩，看得林晚秋连忙收回手，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这丫头，跟你小时候一个样，睡觉都这么娇贵。”沈廷舟端着一盆温水走进来，搪瓷盆边缘还沾着几滴水珠，落在青砖地上，晕开小小的湿痕。他把水盆放在炕边的矮凳上，拿起搭在盆沿的棉布巾，拧干后轻轻敷在林晚秋的额头上，“刚生完好出汗，别闷着了。”
林晚秋偏头靠在他掌心，感受着棉布巾带来的凉意，心里暖暖的。她想起刚重生时，自己还是个被婆家磋磨、连顿饱饭都吃不上的寡妇，怀里的念安瘦得像根芦柴棒，如今不仅有了贴心的丈夫，还添了这么个娇软的女儿，连日子都过得像模像样了——作坊里的酱菜卖得红火，院子里种的蔬菜吃不完，连沈老太对她的态度都软和了不少，这一切，都像是一场不真实的梦。
“念安呢？”林晚秋轻声问，目光扫过空着的凳子，刚才还在这儿跟妹妹“说话”的小身影不见了。
“被妈叫去给灶膛添柴了，说让他学学干活，以后好帮着照顾妹妹。”沈廷舟笑着说，伸手轻轻碰了碰念溪的小脸蛋，动作温柔得像是在触碰易碎的瓷器，“这小子，今天见了妹妹，比谁都上心，连最爱吃的红烧肉都忘了抢。”
林晚秋忍不住笑了，想起下午念安蹲在摇篮边的模样——小小的身子绷得笔直，小手抬了半天都不敢碰妹妹，生怕碰疼了她，最后还是自己鼓励了半天，才敢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念溪的小耳朵，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活像个捧着宝贝的小大人。
正说着，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阵轻悄悄的脚步声，接着是念安软糯的声音：“爸爸，妈妈，我能进来吗？”
“进来吧，轻点走，别吵醒妹妹。”沈廷舟扬声应道，声音放得极柔。
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念安背着小书包探进头来，书包带还歪在肩膀上，脸上沾着几点炭灰，像只刚从灶膛里钻出来的小花猫。他踮着脚尖走进来，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摇篮里的念溪身上，看到妹妹还在睡觉，才松了口气，轻轻把书包放在墙角，然后搬了个小凳子，悄无声息地坐在摇篮边，学着沈廷舟的样子，轻轻趴在摇篮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妹妹，连大气都不敢喘。
林晚秋看着儿子这副模样，心里又暖又好笑。她刚重生时，念安还是个怕生、怯懦的孩子，见了人就躲，连说话都不敢大声，如今却能这么勇敢地守护妹妹，这变化，比什么都让她欣慰。她伸手招了招，示意念安过来，念安连忙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到炕边，仰着小脸看着她：“妈妈，妹妹还没醒吗？我刚才在灶房听奶奶说，妹妹醒了会哭，我想等着哄她。”
“乖，妹妹刚喝完奶，得睡一会儿。”林晚秋摸了摸他的头，指尖擦过他脸上的炭灰，“脸上怎么弄的？跟你爸小时候一样，一进灶房就浑身是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