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将最后一页泛黄的纸页轻轻抚平，指尖触到纸面凸起的纹理时，指腹传来细微的涩感。窗外的雨已经下了三天，绵密的雨丝斜斜织成一张网，将整个青州市笼罩在一片湿漉漉的雾气里，连带着书房里的光线都显得格外昏暗。她起身拉开窗帘，雨幕中隐约可见远处海关大楼的轮廓，那座象征着边境秩序的建筑，此刻在雾气中像一头沉默的巨兽，蛰伏在雨里。
“还在看这些？”沈亦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沏好的龙井的清香。他将一杯温热的茶放在书桌一角，目光落在摊开的古籍上，“这几本《海疆风物志》已经被你翻烂了，真能找出有用的东西？”
苏念回头，眼底还带着未散去的专注：“你看这里。”她指着其中一页用朱砂圈出的文字，“‘嘉靖二十三年，商船自吕宋归，载珠贝、苏木、象牙，泊于青洲外洋三石礁，夜分卸货，由陆运至城西古寺，再分销各地。’”
沈亦臻俯身细看，指尖在“三石礁”和“城西古寺”两处轻轻一点：“青州市外洋确实有三石礁，是片暗礁密布的海域，大型商船根本无法靠近，只能用小舢板转运。至于城西古寺，抗战时期被炸毁，现在只剩下一片废墟。”
“这就是关键。”苏念的声音微微提高，眼底闪过一丝兴奋，“三石礁水深较浅，且处于海关巡逻的盲区，非常适合小型船只秘密卸货。而城西古寺虽然已成废墟，但地理位置隐蔽，周围都是茂密的树林，极易藏匿货物。这两处地点，很可能就是走私团伙的中转站。”
沈亦臻眉头微蹙，拿起另一本古籍翻了翻：“这些都是几百年前的记载，走私团伙真的会沿用古人的路线？”
“你别忘了，走私的核心是‘隐蔽’。”苏念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古人选择的路线，必然是经过反复摸索，最不容易被发现的。而且，青州市的海岸线地形几百年间变化不大，三石礁的位置的暗礁分布也没有太大改变。对于走私团伙来说，这样的路线既安全又省时，没有理由不用。”
沈亦臻沉默着啜了口茶，目光再次落在古籍上。他不得不承认，苏念的分析有道理。自从三个月前青州市开始打击走私活动以来，海关加强了对主要港口的监管，走私团伙的活动变得异常隐蔽，几次行动都无功而返。如果他们真的沿用了古人的走私路线，倒是能解释为什么海关一直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我已经让赵队派人去三石礁和城西古寺附近侦查了。”苏念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不过，还有一个疑点。”她指着古籍中“分销各地”四个字，“古人的贸易范围有限，而现在的走私团伙，很可能将货物销往更广阔的市场，甚至海外。”
沈亦臻放下茶杯，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你的意思是，他们不仅在国内分销，还与海外黑市有勾结？”
“可能性很大。”苏念点头，“你看这本《洋船志》里的记载，‘万历年间，青洲商人与荷兰东印度公司贸易，将丝绸、瓷器运至巴达维亚，换取鸦片、军火，再由三石礁偷运入境。’”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巴达维亚就是现在的雅加达，是东南亚重要的贸易枢纽，也是海外黑市的聚集地。如果走私团伙真的沿用了这条路线，他们很可能与雅加达的黑市势力有联系。”
沈亦臻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如果走私团伙真的与海外黑市勾结，那么事情就不仅仅是走私那么简单了。海外黑市鱼龙混杂，不仅有走私货物，还可能涉及军火、毒品交易，甚至与恐怖组织有联系。这对青州市的治安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我需要立刻联系国际刑警，调查雅加达黑市的情况。”沈亦臻起身准备离开，却被苏念拉住了手腕。
“等等。”苏念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我们现在没有确凿的证据，贸然联系国际刑警，可能会打草惊蛇。而且，古籍中的记载虽然有参考价值，但毕竟是几百年前的事，我们需要找到更直接的证据，证明走私团伙确实在使用这条路线，并且与海外黑市有勾结。”
沈亦臻停下脚步，重新坐回椅子上：“你有什么计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