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都是皂角香。
宋远桥突然踉跄两步,玄色道袍下摆沾了泥。
他直勾勾盯着空中那些卖饼的、挑夫、跳绳的身影,喉结动了动:“我竟以为……以为只有扎马步要头顶三碗水,只有推手要沾衣十八跌,才是正宗。”话音未落,他“扑通”跪在我脚边,额头抵着青石板,肩膀抖得像被风吹的芦苇,“我对不起……对不起那些在灶前练拳的孩子。”
我蹲下身,拍了拍他后背。
他的道袍下还带着体温,像极了小时候他背我去医馆时的温度。
“爹走后,你守住了规矩。”我轻声说,“可娘告诉我——规矩,是用来护人的,不是用来饿死人的。”
“无忌。”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飘下来。
“炊烟娘亲”的虚影开始变淡,像被风卷走的炊烟,可那双手还停在我脸上,温度却越来越清晰,清晰得像真的有个温暖的怀抱将我拢住。
“娘不是残念……”她的指尖掠过我后颈的寒毛,那是我小时候发烧时她总摸的地方,“我是活在每一个愿意把功夫传给儿子的父亲眼里,活在每一个给徒弟擦药的师父手心里,活在……”
山脚下突然传来一声清亮的啼哭。
我转头望去,黑烟不知何时散了,飘起了白生生的馒头香。
有个穿红袄的妇人正追着个小娃跑,手里举着半块烤红薯。
“活在有人愿意为你多煮一碗面的烟火里。”
她的话消散在风里。
最后那缕炊烟钻进九阳核心时,我掌心的油纸包突然轻了——不是重量,是压在心底三十年的疼,终于松了些。
“咳!”
树后传来轻微的衣料摩擦声。
我侧头望去,宋青书缩在老槐树下,手里攥着个青瓷瓶,瓶口的木塞已经拔了一半。
他的指尖在发抖,喉结上下滚动,目光却死死盯着山脚下——那里有个穿红袄的妇人正追着个小娃跑,手里举着半块烤红薯。
“青书,”我听见他低低呢喃,声音轻得像叹息,“五岁那年,娘给你熬的姜汤,是不是也这么烫?”
青瓷瓶晃了晃,一滴淡绿色的雾液坠在青石板上。
我以为会听见腐蚀的“滋滋”声,却闻到了青草香。
那滴雾液里钻出株嫩芽,嫩得能掐出水来,两片叶子颤巍巍的,像婴儿的手掌。
山风又起,卷着馒头香往山下跑。
嫩芽在风里晃了晃,叶尖上挂着滴水珠,折射出七彩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