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教主的血真烫。
现在她掌心的金火顺着冰裂的纹路往鼎里钻,我能感觉到,那不是火,是她的心跳。
三脉共燃,逆冲!
我低喝一声,三人掌心同时按进鼎沿。
冰壳裂开,金纹如活过来的龙,逆着之前的流向往西南、东南、北境窜——义塾方向传来朗朗书声,混着金纹往鼎里钻;东南方的算盘声突然炸响,比战鼓还热闹;北边的刀鸣连成一片,像千军万马在喊。
看见没?我望着鼎身重新流转的金纹,喉咙发紧,这火不是我点的,是他们自己要烧。
子时的月光刚爬上共愿坛,天地突然亮如白昼。
我站在坛边往下看——山脚的村子里,有老妇举着破碗,碗里的油星子燃着金火;铁匠铺的小伙计举着烧红的铁钳,火星子裹着金纹往上窜;连义塾的小娃子都举着书册,墨字被金光照得发亮,像活了过来。
轰——
民心鼎发出的轰鸣震得我耳膜发疼。
那声音不是金属的,是千万人同时喊的热乎气儿。
北境方向的幽蓝光幕剧烈震颤,雪原那道身影站在光幕中央,掌心的雾锅裂出蛛网似的缝。
我看见他低头看向掌心,幽火里竟浮起一丝暖黄——像冬夜里有人给他递了碗热粥。
阵破了!独孤九的声音从北边传来,带着破空的风声,末将看见寒心阵的阵眼在冒黑烟!
我分出一道影往北境掠去。
残阵里还飘着焦糊味,我蹲下身,在碎石堆里摸到半块焦黑的骨片。
骨片上的字被烧得残缺不全,却还能辨认:秩序无错,错在无心。
我捏着骨片往回走。
月光下,那道身影没退,反而盘坐在雪地里。
他垂着头,掌心的幽火正慢慢变亮,亮得像要化了那层冰。
他在学了......
赵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不知何时站在我身边,指尖轻轻抚过我鬓角的白发——这具早衰的身子,最近总觉得累。
她掌心的金火烤得我手背发烫,可我能感觉到,她的手在抖。
可你,快撑不住了。她突然转身,面对面盯着我,眼尾的泪痣被金光照得发红,你分出的影最多撑七日,本体的寒毒又开始反噬......
那就让他学个够。我打断她,把骨片塞进她手里。
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可我觉得暖,暖得像当年在大都巷子里,老板娘硬塞给我的那碗热汤面,等他烧出第一缕真心火,我再亲手教他......
怎么烧得更旺。
话音未落,掌心金轮突然震得我险些脱手。
我猛地抬头,赵敏不知何时闭着的眼突然睁开,眼底的金火比任何时候都亮。
她掌心的金火竟逆着流向往我掌心里钻,烫得我喉间一甜,险些咳出血来。
敏敏?我攥紧她的手,你......
她笑着摇头,指尖按在我唇上。
可我看见她耳后冒出的细汗,看见她腕上的布带又渗出了血。
她的金火还在倒流,顺着我的经脉往丹田钻,像要把什么东西硬塞进我身体里。
共愿坛外,民心鼎的嗡鸣突然变了调。
那声音不再是千万人喊,倒像有人在敲一面破锣——可这破锣声里,我听见了更沉的东西,像地底下的岩浆在滚动。
雪原方向,那道身影突然抬起头。
他掌心的幽火彻底变了颜色,暖黄里混着金红,像初升的太阳。
我望着赵敏发亮的眼睛,突然想起三日前她割脉时说的话:张教主的血真烫。现在我才明白,不是我的血烫,是她的心跳,是百姓的心跳,把这火捂得越来越旺。
可这火,好像要烧穿什么了。
掌心金轮又震了一下,比刚才更猛。
我听见鼎身传来细碎的裂响,不是冰裂,是金纹在生长,在崩开什么枷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