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破碎的试管死死攥在手心。
冰冷的触感成了连接现实与虚无的唯一绳索。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永恒。
头顶传来沉闷的、有规律的撞击声。
以及隐约的呼喊,仿佛隔着厚厚的棺盖。
“游子!坚持住!定位信号还在下面!”
是魏晓缪!嘶哑的吼声带着破音的绝望。
紧接着,是重型机械的轰鸣和金属被暴力切割撕裂的刺耳噪音!
浑浊的水流开始剧烈搅动,一丝微弱的光线,艰难地穿透厚重的污浊,射入这水下的坟墓。
“发现生命体征!快!液压撑开!”
当刺目的探照灯光,终于驱散四周的黑暗,游古辛被几双有力的手从冰冷污秽的水中拖出来时,他几乎失去了所有知觉。
只有那只紧握着破碎试管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呈现出死白色,僵硬得无法松开。
淡金色的液体在管底晃动,微弱的光芒,在强光下几乎看不见。
却像黑暗尽头唯一燃烧的星火。
“脊髓液……微量……给……萌怡……”
他嘴唇翕动,发出微弱如蚊蚋的气音,随即彻底陷入深度昏迷。
刺鼻的消毒水气味。
心电监护仪规律而平稳的滴答声。
游古辛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在雪白的天花板上。
强烈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包裹着他,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腹间包裹着厚厚绷带的伤口。
“你醒了!” 一个沙哑却充满巨大惊喜的声音在床边响起。
游古辛缓缓转动僵硬的脖子。
魏晓缪胡子拉碴,眼窝深陷,但眼中是劫后余生的狂喜。
他旁边,站着同样憔悴却带着温柔笑意的金泓沩。
而窗边,逆着清晨微光的身影,让游古辛的心脏猛地一跳。
金萌怡。
她穿着宽大的病号服,身形依旧单薄,脸色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
但那双眼睛,清澈明亮,如同洗去尘埃的宝石。
她左臂的绷带已经拆除,皮肤光滑,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粉痕。
曾经覆盖全身的幽蓝晶体,消失得无影无踪。
阳光透过窗户,在她身上勾勒出温暖的光晕。
看到游古辛醒来,她快步走到床边,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却努力弯起嘴角:
“医生说,那点脊髓液提取出的关键抗体,正好够用。中和反应虽然慢,但成功了。”
她的声音还有些虚弱,却充满了蓬勃的生机。
游古辛想开口,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金萌怡立刻拿起棉签,沾了水,小心地湿润他的嘴唇。
动作轻柔,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
“公司呢?”游古辛用尽力气,挤出沙哑的声音。
这是他昏迷前,除了她的安危外,唯一的牵挂。
魏晓缪脸上的喜色收敛了几分,换上凝重:
“情况很复杂。安德森死了,但‘新苗圃慈善信托’还在。他们利用之前签订的合同漏洞和舆论,对我们发起了多起诉讼和资产冻结。集团业务几乎停摆,股价崩盘,很多合作方都终止了合同。”
病房内的气氛瞬间有些沉重。
金泓沩叹了口气,正要开口,金萌怡却轻轻握住了游古辛没有输液的手。
她的手心温暖而坚定。
“别担心!”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力量:
“最坏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她示意魏晓缪将病床边的平板电脑拿过来,点开屏幕。
“就在你昏迷的第三天,我们收到了这个。”
屏幕上是一封简短的邮件,来自瑞士一家顶级的、与“新苗圃”毫无瓜葛的私人银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