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在这凡尘中,为这位失去神力、褪去魔阴、白发染墨的前剑首,重新筑起一个名为“生活”的堡垒?
他看着手中那本承载了沉重未来的速写本,嘴角扯出一个苦涩又带着莫名责任的弧度。
而晨光在地板上缓慢移动,从清淅的光斑拉长成倾斜的光带。
房间里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沉重,那是唐七叶抛出的关于归途、留下、魔阴身与凡人寿命的巨石投入心湖后,尚未平息的馀波。
茶几上,那碗原本冒着热气的白粥早已冷却,表面凝起一层薄薄的膜。
酱瓜和水煮蛋也失去了诱人的光泽,孤零零地躺在碟子里,无人问津。
镜流依旧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姿势几乎没有变过,象一尊被时光遗忘的冰雕。
她的目光落在窗外,却又仿佛穿透了那些钢铁丛林和芸芸众生,投向某个遥远而破碎的过去,或是虚无缥缈的未来。
阳光勾勒着她侧脸的轮廓,一半映着晨光,一半隐在阴影里。
那新生的黑发在额角鬓边倔强地蔓延,与银白的发丝纠缠,如同她此刻混乱而沉重的心绪。
唐七叶靠在门边的墙上,没有离开。
他看着那碗彻底凉透的粥,又看看镜流仿佛被抽空了灵魂般的侧影,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疼和无力感攥紧了他的心脏。
她曾是执剑裂星的罗浮剑首,如今却困在这方寸斗室,承受着存在根基崩塌的剧痛。
他刚才那番“理智”的分析,是否过于残忍了?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几乎要压垮空气时,镜流忽然转过了头。
她的动作很慢,却带着一种千钧的力道。
淡红色的眼眸不再迷茫,而是恢复了那种穿透性的冰冷,直直地刺向唐七叶。
那目光锐利如昔,却少了之前的纯粹杀意,多了几分深沉的探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
“……唐七叶。”
她第一次完整地叫出了他的名字,声音沙哑干涩,却异常清淅,打破了长久的死寂。
唐七叶心头一跳,立刻站直了身体:
“在!剑首大人,您说。”
镜流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仿佛要剥开皮相,直视他灵魂深处的动机。
她沉默了几秒,每一个呼吸的间隔都让空气更凝重一分。终于,她开口,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她心头多日、如同毒刺般的问题:
“汝……为何助吾?”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千钧的分量,砸在寂静的空气里。
“食汝之粟,居汝之室,耗汝之财帛……于汝,有何益?”
每一个字都象冰珠砸落,冰冷而直接。
这是基于她千年阅历对人性的深刻怀疑。
无缘无故的善意?
在这力量尽失、形同废人的境地?
她绝不相信!
这背后,必然藏着目的!
是觊觎?是利用?还是……更不堪的企图?
唐七叶被她问得一愣。这个问题他其实想过,但从未如此直白地被当事人、还是以这种冰冷审视的语气质问出来。
他张了张嘴,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复杂的理由:同情?好奇?身为玩家的责任感?对她处境的感同身受?甚至是一丝隐秘的、连自己都说不清的……守护欲?
但这些理由,在镜流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虚妄的红瞳注视下,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那么……不够分量。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最直接、最真实、也最“玩家”的念头冲口而出:
“因为……因为您是我最喜欢的角色啊!”
话一出口,唐七叶自己都懵了。
这……这算什么理由?!
太幼稚!太不靠谱了!
他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
果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