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在微风中摇曳,竹叶沙沙作响,与坊内传来的琴音交织在一起,如天籁般动人。路智刚走到门口,琴音便戛然而止,柳儿穿着淡蓝色长裙从庭院中走出,裙摆上绣着的墨竹在阳光下栩栩如生。
“路公子,稀客。” 柳儿微微欠身,声音比琴音还要轻柔。
路智跟着她走进庭院,青石铺就的小径旁种着几株兰花,淡淡的幽香萦绕鼻尖。亭中的石桌上放着一张古琴,琴弦还在微微颤动,显然是刚弹奏过。“柳姑娘的琴艺,越发精湛了。” 路智笑着将茉莉花递过去,“刚买的,配琴坊的雅致正好。”
柳儿接过花,指尖拂过花瓣,眼中闪过一丝暖意。待路智说明来意,她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淡去,眉头微微蹙起:“路公子,琴棋文化复兴,我自然是盼着的。” 她抚摸着琴弦,声音里带着难掩的忧虑,“可昨日孙富的管家来过,说若琴坊敢参与活动,就封了我们的进货渠道。琴坊的琴弦、琴漆全靠江南的供货商,若是被断了货,坊里的十几个琴师,下个月的生计都成问题。”
路智心中一紧,刚要开口,柳儿又继续说道:“前几日还有个学琴的姑娘,家里是开绸缎庄的,说孙富威胁她爹,若再让她来学琴,就涨他们的布料进价。那姑娘哭着走的,至今都没再来过。”
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在柳儿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眼底的担忧像一层薄雾,让人心疼。路智想起琴坊的姑娘们为了筹备之前的活动,连夜赶制琴谱,指尖磨出的血泡;想起柳儿在旧粮库被推倒时,死死护着琴的模样,心中一阵酸涩。
“柳姑娘,我知道你难。” 他从怀中掏出林文轩资助的银票,放在石桌上,“这是三千两,先给琴师们预支工钱。李大人已联络了江南的清流党门生,下个月就能帮琴坊打通新的进货渠道,再也不用受孙富牵制。”
他又拿起桌上的古琴,轻轻拨动琴弦,发出一声清越的响:“你看这琴,若没人弹奏,再好的木料也只是块废柴。琴棋文化也是如此,若我们此时放弃,再过十年、二十年,恐怕就没人记得《高山流水》,没人会下《梅花谱》了。”
柳儿的指尖轻轻按在琴弦上,琴弦的震颤透过指尖传遍全身。她望着路智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石桌上的银票与茉莉花,眼中的犹豫渐渐散去。“路公子,”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给我一日时间。我要和琴师们商量一下,也要给那些学琴的姑娘们报个平安。明日此时,我给你答复。”
路智点点头,起身告辞:“好,我等柳姑娘的消息。”
离开琴坊时,夕阳已将天空染成橙红色。余晖洒在青石板路上,将路智的影子拉得很长,手中的茉莉花还散发着清香,却驱散不了心中的忐忑。清风棋社虽已应允,可雅音琴坊的答复还是未知数。孙富的阴影如影随形,明日柳儿能否给出肯定的答复?即便琴坊答应,孙富又会使出怎样的手段阻挠?
路智握紧手中的象牙扳指,冰凉的触感让他稍稍镇定。他抬头望向天边的晚霞,心中暗暗祈祷:愿琴音不断,棋韵长存,愿这场为了文化复兴的盛会,能顺利开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