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通红的小脸和那无意识呢喃的嘴唇,心中最柔软的那个角落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
原来她在病得不省人事的时候会是这个样子。
不是哭喊,也不是挣扎。
而只是单纯的像个孩子一样,撒着娇说想吃甜的。
真是蠢死了。
都病成这样了,怎么还总是想着吃。
他心里这么想着,动作却远快于他的思考。
“马禄贵!”他朝殿外喊道。
守在门口的马禄贵正瞅着苏贵妃哭得伤心,听见谢晦在叫自己,一个激灵,连忙跑了进来:“陛下有何吩咐?”
“去,”谢晦的眼神依旧盯着床上的人,声音却不自觉地放轻了许多,“把宫里所有的蜜饯,都给朕找来,尤其是杏子做的。”
“啊?”马禄贵愣住了,“陛下,这、这三更半夜的......”
“朕不管。”谢晦的声音冷了下来,“一柱香之内,朕要看到东西。找不到,就开了宫门,让御膳房的人出了宫去找。”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马禄贵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到殿外宣布谢晦的旨意了。
谢晦重新在床边坐下。
他伸出手,用布巾蘸了冷水一遍又一遍地为孟沅擦拭着滚烫的额头和手心。
他的动作生疏而笨拙,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耐心和专注。
窗外,苏贵妃的哭求声还在断断续续地传来:“陛下,您的心里没有锦禾了吗,您就再见锦禾一面吧,陛下......”
谢晦的眉头皱了起来。
吵死了。
他起身,走到殿门口,猛地拉开门。
殿外候着的宫侍们见着他出来,面露惶恐,齐刷刷地跪倒了一片,头颅紧紧贴着冰凉的青砖。
苏贵妃脸上则露出一丝喜色,以为他是回心转意,正要泫然欲泣地开口说些什么。
“滚。”
谢晦只冷冷地吐出了这一个字。
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完全无关紧要的死物,全无半分情分可言。
苏锦禾的脸上顿时血色褪尽,不再是做戏,而是的的确确的感受到了那铺天盖地的惶恐。
她看着他眼中那陌生的、冰冷的嫌恶,瞬间如坠冰窟。
不、不对......
陛下只是暂时被那个孟氏女的皮相所迷惑住了。
她苏锦禾在陛下的心中依旧是特殊的——
可谢晦没有再看她一眼,他重重地关上殿门,将苏贵妃彻底隔绝在外。
他走回床边重新坐下。
殿内很静,只余下了他二人的呼吸声。
谢晦握住她的手,那只手小小的,软软的,在他宽大的手掌里显得格外脆弱。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一个人的手竟然可以这么烫。
烫得好像要将他的心,也一并烧起来。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半柱香后,马禄贵终于捧着几个精致的食盒,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陛、陛下,找、找到了!”
食盒打开,里面果然装着各式各样的蜜饯,五颜六色的,琳琅满目。
其中一格,满满当当的,都是金黄色的杏脯。
谢晦拿起一块杏脯,凑到孟沅唇边。
“喂,吃的来了。”他低声唤着她:“吃完了就喝药,好不好?”
她却毫无反应,依旧沉沉地昏睡着。
他试着将杏脯往她嘴里塞了塞,她却只是偏了偏头,躲开了。
谢晦的动作停住了。
他看了看手里的蜜饯,又看了看床上毫无生气的她,一股巨大的烦躁和无力感再次席卷而来。
谢晦将那块儿杏脯再次狠狠地扔在地上,站起身,焦躁地在殿内来回踱步。
他该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