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住这个孩子,那到时候等他回来,她就是无论如何都打不掉了。
不如现在就抓住时机,干脆让春桃她们去宫外偷偷找些落胎药回来,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再给这傅院判一些好处封口。
等谢晦回来,一切都已尘埃落定,木已成舟,他再闹也晚了。
最后这几个月,她可不想在无休止的争吵和撕扯中度过。
她打定了主意,再抬眼去看傅院判时,心里反而镇定了不少。
可她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按理说,嫔妃有孕,是天大的喜事。
太医报喜,就算不大肆恭贺,也该是一脸喜气洋洋才对。
可眼前的傅院判,哪里有半分喜色?
他跪在地上,脸色惨白,汗如雨下,与其说是报喜,倒不如说象是在报丧。
“傅院判,”孟沅的声音很平静,“你这是怎么了?”
傅院判闻言,身子抖得更厉害了,他抬起头,满眼的绝望和恐惧,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然后,他求助似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冬絮,那眼神分明是想让冬絮出去,好单独同冬絮交代几句。
“就在这里说。”孟沅道,“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娘娘……”傅院判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他闭了闭眼,象是下了天大的决心,终于一股脑地全说了出来,“娘娘,不知为何,您的身体状况,比之前臣为您诊脉时,要差了太多太多,五脏六腑皆有亏空之相,气血两虚,这、这简直已是油尽灯枯的凶兆啊!”
“微臣斗胆,以娘娘如今的身体,根本不足以支撑胎儿的生长。若是执意要生下这个孩子,生产之时,十有八九会、会血崩难产,一尸两命。即便、即便侥幸能产下皇嗣,娘娘您的身子,也、也恐怕是活不长久了……”
他说完,便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泣不成声。
生孩子就会活不长久?
那敢情好啊!
孟沅听完,心头那块大石轰地一声一下子就落了地。
她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大大地松了口气。
这下好了,理由都现成了,都不需要再找借口,更不需要去管谢晦那个疯子会怎么想。
她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权决定。
生下来大家一起玩儿玩,和打掉孩子自己活,这道选择题,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无妨,那就打了吧。”她说得云淡风轻,并且极其善解人意“院判快别跪着了,春桃,快快给院判端上杯热茶来。”
反正她本来也要走的,这下更是顺理成章,没准还能提前拿到病逝的剧本,完美脱身。
身体突然差了太多,大概也是与她要回家了有关。
然而,她话音刚落,傅院判却猛地抬起头,再次重重地磕了下去,声音凄厉:“不可啊娘娘,万万不可!”
“娘娘,您、您如今的身体,亏空得太过蹊跷,已是强弩之末,若此时强行用虎狼之药落胎,必会引起大出血和多种凶险的并发之症,届时,恐怕、恐怕娘娘您会当场血崩,根本……根本撑不过去啊!”
“生,是九死一生。落,是十死无生!”
孟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到晚上的。
浑浑噩噩,神思恍惚。
她只记得春桃、夏荷、秋菱、冬絮,四个小丫鬟围着她,哭得眼睛都肿成了核桃。
马禄贵也来了,跪在殿外,不住地用袖子抹眼泪。
一向冷静自持的桑拓,和焦灼非常的马碌贵,跪在下面,坚决要立刻八百里加急给陛下送信。
孟沅只是坐在那里,异常平静地看着他们,甚至还有心情反过来安慰她们几句:“哭什么,还没死呢。”
“你们看我现在不是没事儿吗,也许是傅院判诊断错了呢,别着急。”
她越是这样平静,春桃她们就哭得越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