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件,字迹有些模糊,但关键部分被李娟用红笔标了出来。沈砚的目光落在“颈部索沟”那一段:“索沟呈马蹄形,边缘有表皮剥脱,深部组织出血不明显。中段可见浅淡压痕,符合自缢体重下垂形成的受力特征。”
“浅淡压痕?”沈砚冷笑一声,手指在屏幕上放大那段文字。李娟在旁边用小字备注:“实际可见两处深浅不一的索沟,角度呈15°交叉,中段有明显二次受力痕迹,报告已修正。”
果然被改了。
他拿起之前从现场带回来的红绳样本,纤维在显微镜下呈现出特殊的螺旋纹路,横截面有六棱形的凸起——这是一种用于工业吊装的高强度尼龙绳,根本不是市面上能买到的普通绳子。用这种绳子自缢?除非死者想把自己的脖子勒成两段。
更可疑的是李娟发来的补充数据:死者左手指甲缝里的皮肤组织,dNA检测结果显示为男性,但报告里只字未提。
沈砚靠在椅背上,指尖敲着桌面。李娟胆子小,敢冒险发这些过来,已经是极限。她没明说是谁改的报告,但法医中心能直接修改尸检数据的,只有两个人——主任和分管技术的副局长。
五年前沈玥的尸检报告,也是这样被一点点“修正”的。从最初的“勒痕有异常”,到最后的“符合自缢特征”,每一次修改都有合理的解释,却一步步把真相推向了死胡同。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李娟发来的消息:“张岚的门诊记录被调走了,说是涉及医疗隐私。”
沈砚眼神一凛。社区医院的护士,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医疗隐私?除非她的死,和她接触过的病人有关。
他打开电脑,调出张岚的社交账号。最新一条动态停留在三天前,是张岚和一个男人的合影,背景是市中心的一家茶馆。男人穿着黑色风衣,只露出半张脸,手腕上戴着块老式手表。
沈砚把照片放大,男人风衣的领口处沾着一点褐色的粉末。他截图发给一个做化工检测的朋友:“查一下这个粉末的成分。”
回复来得很快:“像是氧化铁和石英砂的混合物,俗称‘铁砂’,一般出现在矿场附近。”
矿场。
沈砚想起硬币上的矿渣成分,硅、铝、铁氧化物的比例和铁砂高度吻合。他打开地图,本市周边有三个废弃矿场,其中离市区最近的那个,五年前因为塌方事故关闭,当时的负责人姓刘,后来因为行贿被判刑,去年刚出狱。
这个名字让沈砚的手指顿了顿。刘姓负责人,五年前沈玥案的卷宗里,有一份证人名单,排在最后一位的就是他。当时记录显示,他是沈玥的高中同学,案发前一周曾去看望过沈玥。
一条线突然在脑海里串了起来:矿渣、铁砂、刘姓负责人、沈玥、张岚……还有那枚刻着“辰”字的硬币。
沈砚起身走到窗边,雨已经停了,天边泛起一层鱼肚白。他看着楼下空荡荡的街道,突然想起陆时在烂尾楼里喊的那句话:“你是沈玥的弟弟!”
那个年轻的刑警,眼里有火,像五年前的自己。
或许,可以从他那里拿到一些东西。比如,警方内部关于刘姓负责人的最新动向,或者张岚的通讯记录。
沈砚打开通讯录,找到一个几乎快要遗忘的号码。那是五年前,他还在法医中心时,一个经常跑现场的老刑警给的,说“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找这个人”。备注只有两个字:张野。
他盯着号码看了半分钟,最终还是没拨出去。张野在现场那句“少管闲事”,已经表明了立场。
窗外传来扫地的声音,清洁工开始打扫街道。沈砚转身回到桌前,把窗帘扣的照片和红绳纤维的分析报告并排打印出来,又在纸上写下“刘姓负责人”和“废弃矿场”。
这时,电脑屏幕亮了一下,是朋友发来的补充信息:“铁砂里还检测出微量的铬元素,这种成分很少见,一般用于特殊钢材的冶炼。本市只有一家厂子生产,就是五年前倒闭的红星炼钢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