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岂能拘泥小节?魏军若来,我居高临下,以雷霆万钧之势击之,彼自顾不暇,安能断我水道?即便其欲断之,我亦可派精兵下山护水,或趁其立足未稳,主动出击,击溃其先锋,使其不敢近前!”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将王平的担忧统统归为“畏敌如虎”和“不懂变通”。他猛地一挥手,斩钉截铁地道:“吾意已决!无需再言!传我将令:全军即刻移营,上山扎寨!依山势立栅,多备滚木礌石,元戎营置于前沿,我要让魏军未至山腰,便已尸横遍野!”
“将军!”王平还想再争。
“王平!”马谡厉声喝道,“我乃主将!军令如山!你若再敢扰乱军心,休怪我军法无情!”
看着马谡那不容置疑、甚至带着一丝恼羞成怒的表情,王平知道,再劝无益了。他心中一片冰凉,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对大军命运的担忧攫住了他。他沉默了片刻,重重抱拳,声音沙哑:“末将……遵令。”
马谡见王平屈服,脸色稍霁,但依旧冷硬地道:“你既不愿认同此策,便带本部两千兵马,于山下道口另立一小寨,与山上成掎角之势吧。也好让你亲眼看看,我是如何以这‘绝地’,大破魏军的!”
这分明是将王平边缘化,并带着赌气的成分。
王平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光秃秃的南山,又看了看一脸自负的马谡,转身默默点齐自己的两千兵马,开始在官道关键处,依令挖掘壕沟,树立营栅。他知道,马谡此举已铸成大错,他所能做的,就是尽全力经营好自己这小小的营盘,或许……在灾难降临时,能为大军保留一丝撤退的种子,或者,至少能多抵挡片刻,为丞相的援军争取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时间。
夕阳的余晖,将南山的影子拉得很长。山上,是忙碌着安营扎寨、大部分还对主将“妙计”抱有希望的蜀军主力。山下,是沉默着挖掘工事、心头笼罩着浓重阴霾的王平和他的两千部下。
马谡站在刚刚立起的中军大旗下,俯瞰着山下逐渐成型的王平营寨和那条蜿蜒的官道,胸中豪情万丈。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魏军在箭雨和滚木下狼狈溃逃的场景,看到了自己名扬天下、载入史册的那一刻。
他却不知道,他这自诩的“妙计”,正一步步将北伐的大好局面,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历史的悲剧,正沿着固有的轨迹,无情地碾压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