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被一种新的、带着疲惫却又有些充实的光芒所取代。
他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到,他平日享用的一餐一饭,身上的一丝一缕,都凝聚着无数人的辛劳汗水。
军营体验告一段落后,陈到又安排刘禅进入了他一手创办的“将略堂”。
在这里,刘禅的身份不再是“见习参军”,而是一名特殊的“旁听生”。
他与张飞、魏延、王平这些功勋卓着的名将坐在一起,聆听教习们讲解兵法、地形、后勤。
这对于刘禅而言,是另一个层面的冲击。
他听到张飞因为一个战术问题与魏延争得面红耳赤,几乎要撸袖子打起来;他看到王平凭借其丰富的实战经验,一针见血地指出沙盘推演中的不切实际之处;他更是亲眼目睹了诸葛亮亲自授课时,如何将深奥的兵法与实际战例(包括刚刚过去的街亭之败)相结合,剖析得淋漓尽致。
刘禅的资质,在这里显得更加“平庸”。
许多将领一点即通的关节,他往往需要反复思索,甚至私下请教教习或陈到,才能勉强理解。
他提不出什么精妙的见解,发言也常常不得要领。
但他有一个最大的优点——态度极其认真。
他工工整整地记下每一堂课的笔记,课后反复研读,对于不懂的问题,会不厌其烦地追问。
有一次,在讨论“后勤保障与民力休养”的课上,诸葛亮特意点名询问刘禅:“殿下,若以十万大军出祁山,每日人食米五升,马食刍三束,计一月之耗,需粮草几何?需动用民夫多少?对蜀中百姓生计影响若何?”
这是一个极其基础却关键的计算题。
刘禅顿时涨红了脸,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结果还是算错了数字,引得堂下一些年轻将领忍不住低笑。
诸葛亮没有责备,而是让蒋琬的副手,一位精于计算的户部郎中,当场一步步演算给刘禅看。
当那庞大的粮食数字、惊人的民夫动员数量,以及背后代表的沉重徭役和赋税压力,清晰地呈现在刘禅面前时,他沉默了。
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一场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对于这个尚未完全恢复元气的国家意味着什么。
所谓“兵凶战危”,不再是一句空洞的告诫,而是化为了沉甸甸的数字和可能出现的民生凋敝。
最后,陈到给了刘禅一项更具挑战性的任务——参与一次小规模的后勤调度实践。
汉中太守府需要向驻扎在陈仓道口的吴懿部运输一批冬衣和箭矢补给。
陈到让刘禅作为“协理”,跟随一名经验丰富的转运使,全程参与从库房清点、车辆调配、民夫雇佣、路线选择到沿途安全保障的整个流程。
这项工作繁琐而细致。
刘禅跟着转运使,在尘土飞扬的库房里核对数目,与精明的民夫头目讨价还价工钱,查看地图选择最稳妥又不误时的路线,甚至还要协调一支小小的护卫队。
过程中,他因为疏忽差点记错了某个营的冬衣数量,又被老练的民夫头目在工钱上小小地算计了一把。
虽然磕磕绊绊,但在转运使的指导和陈到派来的白毦兵军官协助下,这批物资最终还是安全、准时地送达了目的地。
当刘禅看到吴懿部下的军官签收物资时那满意的表情,听到他们称赞这次补给“及时、足量”时,他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这比他背诵一百篇经文,更让他感到充实和有意义。
数月的时间悄然流逝。当刘备的旨意传来,召刘禅返回成都时,这位年轻的太子身上,已然发生了微妙而深刻的变化。
他的皮肤粗糙了些,举止间少了几分娇气,多了些许沉稳。
他不再对军营、工坊、农田感到陌生和排斥。更重要的是,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对底层士卒的体恤,对粮食物资的珍惜,对战争成本的敬畏,以及对国家运转之复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