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穿了那明黄色的、绣着蟠龙的身影!
晋王李荣的身体猛地一震,动作僵住。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突然多出的那个汩汩冒血的箭孔,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然后,直挺挺地从马背上栽落下去。
“王爷!!!”
周围瞬间爆发出亲卫们绝望凄厉的嘶嚎!
那杆一直矗立的“晋”字王旗,仿佛失去了所有支撑,在冲天的火光中,缓缓地、颓然地——
倾倒下去。
王旗倒了!
主帅死了!
这个消息如同最致命的瘟疫,以惊人的速度席卷了整个战场。
所有残存的抵抗意志,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萧彻勒住战马,冷漠地看着那片彻底陷入绝望和混乱的营地,看着那些跪地投降或疯狂逃窜的叛军。
他缓缓收弓。
狩猎,结束了。
他抬起手。
身后,代表进攻的号角声,第一次洪亮地、穿透所有喧嚣,响彻整个战场。
那是总攻的信号。
也是胜利的宣告。
太原守军如同出闸的猛虎,全线压上,开始最后的清算。
萧彻却调转马头,不再看身后的屠杀。
他的任务已经完成。
接下来,是打扫战场。
以及,
回京复命。
天光刺破黎明前的最后一丝黑暗,将血色与焦土暴露无遗。
太原城外的原野,已彻底化为巨大的坟场。尸骸枕藉,断戟残旗斜插在泥泞的血泊中,燃烧的营帐只剩下焦黑的骨架,冒着缕缕青烟。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到令人作呕的血腥、焦臭和死亡的气息。
朝廷大军正在有条不紊地清理战场。收缴兵器,甄别俘虏,扑灭余火。伤兵的呻吟和胜利者的呼喝交织在一起,构成胜利后特有的、混杂着狂喜与残酷的乐章。
萧彻策马,缓缓行走在这片狼藉之中。玄甲上的血垢已然板结,但他脊背依旧挺直,目光平静地扫过四周,如同巡视领地的头狼,对脚下的尸山血海视若无睹。
周淮拖着伤腿,在一队亲兵的簇拥下快步迎来,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激动和疲惫后的虚脱:“大人!大捷!晋王授首,叛军主力尽歼!缴获无算!”他声音嘶哑,却透着扬眉吐气的狂喜,“末将已派人八百里加急,向京城报捷!”
萧彻微微颔首,并未停留,马匹继续不紧不慢地前行。
周淮愣了一下,连忙跟上:“大人,俘虏之中有不少叛军将领,包括那狄猛,已被擒获,该如何处置?还有晋王尸身……”
“依律。”萧彻吐出两个字,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该杀的杀,该押送的押送。首级腌制装盒,连同晋王尸身,一并送往京城。”
“是!”周淮应道,看着萧彻冷漠的侧脸,那狂喜稍稍冷却,换上了更深的敬畏。这位指挥使大人,似乎永远如此,无论胜败,无论杀了多少人,都激不起他心中半分波澜。
萧彻的马匹在一处略微高起的土坡上停下。
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战场,也能望见远处那座伤痕累累、却依旧巍然矗立的太原城。
风吹起他散落的发丝,带来远方依稀的哭嚎和兵刃碰撞的余音。
他的任务完成了。逆首伏诛,叛乱平定。陛下的江山,守住了。
接下来,是冗长的善后,是论功行赏,是回京面对那些错综复杂的朝堂局势,以及……龙榻上那位至今未醒的陛下。
他缓缓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和焦糊味钻入肺腑,冰冷而熟悉。
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古井无波的死寂。
他调转马头,不再看这片由他亲手造就的修罗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