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个时辰,也许整整一天,当他终于看到前方透来一丝微弱的、不同于夜明珠的自然天光时,他几乎要虚脱过去。
出口到了。但同样被落石掩埋了大半。
他拼尽最后力气,扒开碎石,背着萧彻,如同从坟墓中爬出一般,艰难地回到了地面。
外面已是深夜,残月如钩,冷风如刀。铸剑山庄所在的整个山头仿佛都被犁过一遍,满目疮痍,断裂的树木和巨大的岩石随处可见,昔日森严的庄园早已化为一片废墟死地。
裴九霄不敢停留,甚至不敢仔细查看,背着萧彻,跌跌撞撞地向着山下密林深处逃去。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找到那个地方!落云坡!药庐!墨先生!
那是萧彻事先准备的唯一生机!
接下来的路程,是一场用意志力对抗肉身极限的残酷折磨。伤势、疲惫、饥饿、寒冷,以及体内不断侵蚀的煞气,无数次让他想要放弃,直接躺倒,听天由命。
但每次感觉到背上那微弱却执着的呼吸,他又硬生生从虚无中榨出一丝力气。
他不能死,他死了,萧彻必死。
终于,在意识又一次即将涣散之际,他看到了山坡下那间透着微弱灯火、散发着淡淡药香的简陋草庐。
如同沙漠中的旅人看到了绿洲,他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扑到柴门前,用尽最后的力气拍响了门板。
“救…救人…”
黑暗彻底吞噬了他。
…
再次醒来时,药香萦绕。
裴九霄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床榻上,伤势得到了处理。他顾不上自身,急声问道:“萧彻!跟我一起来的人呢?!”
那位须发皆白的墨先生语气平静:“他的命,暂时吊住了。”随即,老者将萧彻的伤势情况,尤其是右臂的糟糕状况和断臂的建议,冷静地道出。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裴九霄的心上。
断臂…
就在这时,里间传来了微弱的动静。
萧彻醒了。
他看到了自己枯槁的右臂,经历了短暂的、死寂的沉默。那沉默中蕴含的巨大冲击,裴九霄隔着一道帘子都能感受到。
然后,他们听到了萧彻沙哑却异常清晰冷静的声音:
“先生…若断臂…可能阻止煞毒蔓延?”
裴九霄的心猛地揪紧。他挣扎着下床,掀开帘子,看到萧彻苍白却平静得可怕的脸庞,那双深邃的眸子正看着墨先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在询问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墨先生微微颔首:“及时断臂,辅以金针锁穴和老夫特制的解毒生肌散,或有七成把握阻止煞毒攻心。但之后…需静心调养很久,且…”他顿了顿,“此煞毒诡异,即便断臂,残存体内的些许余毒恐怕也会缠绵难去,每逢阴雨或动用内力时,恐会发作,痛苦非常。”
“好。”萧彻几乎没有犹豫,甚至没有看裴九霄一眼,目光依旧落在墨先生身上,“那便…有劳先生了。”
他的冷静,反而让裴九霄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心疼。那是一种将所有滔天巨浪都强行压入冰面之下的死寂。
“萧彻…”裴九霄忍不住开口,声音干涩。
萧彻这才缓缓转过头,看向他,嘴角极其微弱地牵动了一下,似乎想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却未能成功。
“裴兄…无事便好。”他轻声道,语气疲惫却坦然,“一条手臂…换你我性命,值得。”
他重新看向墨先生:“先生,需要准备什么?现在可以开始吗?”
墨先生深深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老夫需准备刀具、麻沸散、金针和药物。你…需静心片刻。”
老者转身去准备。
狭小的药庐内,只剩下两人。
裴九霄走到床边,看着萧彻那条被包裹着的、注定要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