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陆昭然身上,落在他眼底那抹妖异的金色上,落在他微微颤抖、仿佛无法承受自身力量的手上。
一个激灵,她猛地清醒过来。
不对!
若陆昭然是那带来灾厄的“真龙”,是仇敌,他何必召唤萧彻残魂?何必自曝其短?又何必……在她饮下毒酒的那一世,眼底会有那般复杂的痛楚?
萧彻的警告是“小心真龙”,而非“陛下即是真龙”!
“陛下!”沈星澜猛地开口,声音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尖锐,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沉默,“此刻绝非自我怀疑之时!”
陆昭然浑身一震,那双几乎要被金色淹没的眸子猛地聚焦在她脸上。
“萧将军 warng 的是‘小心’!是警示!而非定罪!”沈星澜语速极快,目光灼灼,仿佛要将自己的信念强行灌入他混乱的识海,“若您真是那灾厄之源,他何必多此一举?又何必拼着残魂消散的风险示警?!”
“您的力量来得诡异,与那甲胄碎片同源,确实不假!但这力量是刃,刃可杀人,亦可护人!关键在于执刃之人,在于心!”
她上前一步,几乎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冰冷而躁动的气息,但她没有丝毫退缩,反而逼视着他:“您是谁?您是陆昭然!是大周的皇帝!是承诺要给我沈家、给天下一个交代的君主!”
“立冬之期迫在眉睫,京城百万生灵系于一旦!陛下,您此刻要做的,不是沉湎于猜疑自身,而是拿起这把刃,去查清真相!去斩断祸根!”
她的声音清亮而坚定,带着一种历经生死后淬炼出的冷静与决绝,如同一盆冰水,狠狠浇在陆昭然几乎被心魔吞噬的神魂之上。
他眼底疯狂闪烁的金芒猛地一滞,那几乎要将他撕裂的自我怀疑和恐慌,如同潮水般稍稍退去,露出其下深沉的、属于帝王的坚毅内核。
是啊……他是皇帝。
无论这力量来自何处,是福是祸,此刻,掌握它的是他陆昭然!
他缓缓吸了一口气,那冰冷躁动的气息随着他的意志,被强行压回经脉深处,眼底那抹金色虽然未曾消失,却不再狂乱,而是沉淀为一种极度冰冷的、锐利的锋芒。
“你说得对。”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重新找回了沉稳和力量,他弯腰,捡起地上那出现裂痕的八卦盘,指腹摩挲过那一道残痕,目光晦暗不明,“是刃,还是诅咒,朕说了算。”
他抬眼看她,目光复杂无比:“沈星澜,你……”
话未说完,殿外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逃不过他二人此刻高度集中感知的衣袂摩擦声!
有人!
而且是以极高明的身法在靠近这处偏僻废殿!
两人脸色同时一变!
陆昭然猛地挥手,袖风扫过,案上那盏孤灯瞬间熄灭。
整个偏殿彻底陷入一片浓墨般的黑暗和死寂。
唯有窗外惨淡的月光,勉强勾勒出家具器物模糊的轮廓。
那衣袂破风声在殿外不远处停了下来,似乎在谨慎地观察。片刻后,极其细微的、几乎融于夜风的脚步声,朝着殿门方向悄无声息地挪来。
一只手,轻轻地,推向了那扇虚掩的、沉旧的殿门。
“吱呀——”
令人牙酸的细微声响,在万籁俱寂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门,被推开了一道缝隙。
一道冰冷的、审视的目光,如同暗夜中的毒蛇,悄无声息地从门缝中探入,扫过殿内无边的黑暗。
陆昭然和沈星澜屏住呼吸,身体紧绷如弓,隐匿在各自选定的阴影之中,如同两只蛰伏的猎豹。
杀机,在黑暗中无声弥漫。
那窥探的目光在殿内缓缓移动,似乎在搜寻着什么。最终,那目光落在了殿中央,那片之前八卦盘掉落、或许还残留着一丝极微弱能量波动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