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几点了？”
“五点四十，起来洗个脸，豆浆马上好了，我给你煮了鸡蛋，还有你最爱吃的韭菜盒子，我昨晚包的，煎好了，放保温盒里，车上吃。”
小满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眼圈却悄悄红了。她低头穿鞋，鞋带系了又解开，像是在拖延时间。
七七看在眼里，没说什么，转身去把豆浆倒进保温杯，又拿了个环保袋，把吃的、喝的、一小包晕车药、一包湿巾、一卷纸巾、甚至一片卫生巾都塞了进去。她一边装一边念叨：“车上别喝太多水，省得老上厕所。到了给我发消息，别嫌麻烦。到学校先别急着买东西，缺啥等我给你寄，别乱花钱……”
小满站在门口，背着书包，手里拎着七七昨晚给她整理好的行李箱，箱子是七七年轻时出差用的，旧了，但干净，贴了个新的贴纸——一只歪着脑袋的小猫，是小满自己贴的。
“姑，我走了你会想我吗？”小满突然问。
七七愣了一下，嘴角扯出个笑，却没能笑好，眼角先湿了：“傻话，我不想你谁想你？你爸妈走得早，我就你这么一个亲骨肉，不想你想谁？”
小满扑过来抱住她，脸埋在她肩膀上，声音闷闷的：“我不想走……我害怕。”
七七抱着她，手在她背上轻轻拍着，像小时候哄她睡觉那样：“不怕，姑小时候也是一个人出来的。人都得走这一步，走出去，才知道自己有多能耐。你不是一直想学画画吗？那边学校好，姑给你攒了钱，够你第一年，后面咱再想办法。你只要好好画，别偷懒，姑就高兴。”
小满点点头，没再说话，只是抱得更紧了些。
天渐渐亮了，七七提上行李，带她下楼。清晨的风有点冷，吹得人鼻子发酸。她打了车，一路没怎么说话，只是握着小满的手，握得紧紧的，像怕一松就再也抓不住了。
到了车站，人已经不少了。七七替她取票、托运行李、找候车区，跑前跑后，像只护崽的老母鸡。小满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姑姑的背影——七七今天穿了件深蓝色的风衣，头发挽成一个髻，后颈有一缕白发，在晨光里特别显眼。
候车厅广播响起，开始检票了。
七七把袋子递给她，又替她理了理衣领：“到了报平安，别嫌我啰嗦。”
小满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没让它掉下来。
“去吧。”七七轻声说，“别回头。”
小满走了两步，还是回头了。
她看见七七站在原地，冲她挥手，笑得比哭还难看。那一刻，小满突然明白了，什么叫“送你一程，却送不走牵挂”。
她转身，大步走向检票口，没再回头。
七七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才终于抬手，悄悄擦了擦眼角。
风从门口吹进来，吹得她风衣下摆猎猎作响，像一面不肯倒下的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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