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甄嬛被禁足澄兰馆,后宫的风便没个停歇。年世兰冷眼瞧着内务府断了那边的炭火份例,乐得隔岸观火;皇后看似不动声色,却总在暗处添柴,让这场本可悄无声息的禁足,愈发显得波谲云诡。
这日午后,年世兰刚用罢午膳,窗外已聚起沉沉铅云,天色压得极低,像要把整座翊坤宫都拢进一片晦暗里。不过半个时辰,雪珠子便裹着细碎雨丝落下来,砸在琉璃瓦上簌簌作响,那声音初听清越,听久了竟漫出几分缠绵的滞涩,像要把人骨头缝里的力气都一点点抽走。
玉帘垂得密不透风,将外头的湿冷严严实实隔在殿外。锦帷之后,迦南香正幽幽吐着异香,那烟比寻常熏香更显沉凝,一缕缕似有若无地漫出来——初时像被晨雾浸过的丝绦,柔缓缥缈;旋即又凝成轻烟篆字,在暖融融的殿宇里盘旋不去,连空气都染得带着几分异域的醇厚。
年世兰怀里揣着只掐丝珐琅手炉,暖意从掌心漫到四肢百骸,困意便如潮水般涌上来。她只望着那游移的烟影怔怔出神,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掐丝珐琅缠枝莲熏炉里那点残香渐渐散了。年世兰眼前绿意一闪,却见韵芝快步进来,双手拢在嘴边呵着白气,又跺了跺脚上的寒气,笑道:“这天气可真熬人,冷得骨头缝里都发疼,偏还潮乎乎的,身上总不得干爽。”
“如今过了年还没入春,天自然暖和不起来,赶紧进来好好暖暖。”年世兰冲她笑得和缓。韵芝这才定了定神,上前替她披上一件朱紫色长衫:“就算翊坤宫里燃了炭火,您还是得多添件衣裳才是。”
年世兰揉了揉眼睛,似有倦意。韵芝劝她上床小憩,却被她摆手拒了:“怎么听着外头不大安静?这些宫女太监今日也忒不安分。”
“娘娘还不知道?慧答应和康常在在澄兰馆大闹了一场,甄贵人险些没了半条命呢。”韵芝说着,语气里透着几分幸灾乐祸。
“她们?”年世兰眉梢微挑,“这二人素来不大搭话,竟也有胆子上门折辱?只怕是受人指使吧。”她笑意沉沉,显然没打算插手。
“慧答应还抢了甄贵人的宝石钗子,康常在更命小太监点了湿透的黑炭,熏得满屋子浓烟。剪秋替皇后传话,也不过是各自领罚——可澄兰馆的宫人被罚了三个月月俸,从春阁却只罚了一个月。”
“呵,皇后做事越发‘公正’了。”年世兰瞥了眼桌上新贡的蜜桔,果皮上的薄霜还泛着清润的光,“本宫早就让陈道实不必对澄兰馆太客气,他倒听话。只是这次,皇后竟跟本宫想到一处去了。也可怜甄嬛,平白受这些罪。”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如此一来,皇后苦心孤诣设计甄嬛,倒显得白费功夫了。”
“有什么可惜的?都是甄贵人自作自受!”韵芝眸中闪过一丝快意,带着痛惜与愤懑交杂的亮色,恨得咬牙,“难道您忘了那日,她当着皇上的面都敢顶撞您?依我说,您就是太心软了。”
“随她去吧。”年世兰凤眸微睐,支着下颌阖上眼,“皇后再如何,也不敢闹出人命来。”话音落时,已然沉沉睡去。
韵芝刚把锦被在年世兰颈侧掖得严丝合缝,转身便见音袖立在廊下,手里捧着个描金紫檀锦盒,指尖冻得发红,见了她便急步上前。
“韵芝姐姐,这是主儿连夜备下的,务必请娘娘亲启。”音袖将锦盒塞进她手里,盒面冰凉,倒衬得她掌心汗湿,“里头东西金贵,千万仔细些。”说罢又朝暖阁方向瞥了眼,匆匆退到宫门外候着了。
韵芝捧着锦盒守在廊下,直到听见榻上传来轻咳,才掀帘而入,跪在榻前轻声回禀:“娘娘醒了?襄嫔娘娘让音袖送了锦盒来,说是……有要事相商。”
年世兰刚支起身,瞥见那锦盒时眉梢微挑。打开一看,那副揲双鸳团花纹金项圈静静卧在红绒里,鸳鸯交颈的纹路在晨光里泛着暖金,只是项圈接口处似有细微磨损,倒像是常年佩戴的旧物。她捏起项圈,指尖在夹层缝隙处轻轻一捻,凑到鼻尖轻嗅——一丝极淡的、带着陈腐气息的异香漫入鼻息,绝非新制麝香的清
